紧接着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似乎跑偏了：自己应该在意的不是要用多少眼泪，而是这鬼文为什么会用眼泪书写。
    外公是否还活着这件事情先暂且不提，单说坟墓这边发生的事情。
    原本下葬的尸体，打开棺材后消失不见，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唯一的发现就是棺材板背面多出了这两个用眼泪书写的鬼文。
    这两个鬼文怎么想都是有问题的，至于它们的作用是什么，也许等我理解了“印制”这两个字在鬼文里的真正含义，就能明白了。
    我这边想的入神，就忘了回答李欢欢的话，片刻之后，听筒里再次传来了她的声音。
    “季藏，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眼泪吗？”
    “啊？！还能检验出是什么眼泪？”这下子轮到我惊讶了，我以为能检查出这是眼泪就是极限了，真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你该不会以为破案就是动画片里推理询问那一套吧？现在都是技术时代了，通过技术手段检测对比才是我们的真正武器。”李欢欢的话里充满了骄傲。
    我忽然发现话题再次跑偏，赶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现在技术厉害。你快跟我说吧，究竟是什么眼泪？”
    “我以为你不好奇这个呢，你要是不问，我就不准备跟你说了。”
    “欢姐，我错了，你快说吧。”我发现李欢欢也是有点傲娇的，只不过跟普通女生那种傲娇有所不同而已。
    “看你态度那么诚恳，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这是牛的眼泪。”
    “牛眼泪？”
    “对，牛眼泪。这个只要检测里面的蛋白成分就能确定。我记得恐怖片里说过牛眼泪能见鬼，你说的跟玄学有关，就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我又敷衍的回答了李欢欢几个关于玄学的问题后，就挂断了电话。
    棺材板上的鬼文竟然是用牛眼泪写成的，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牛眼泪很特殊，抹在眼皮上可以让普通人见到鬼魂，这在影视剧里已经是用烂的桥段了，却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原理。
    其实这里说的牛眼泪，也不是普通的牛眼泪，是要特定情况下产生的牛眼泪。
    按照民间传说，如果某个人上辈子作孽深重，此生就会被罚来当牛做马，一辈子辛劳用于赎罪。
    并不是所有情况，所有品种的牛，产生的眼泪都可以用于见鬼。
    当耕牛干满一辈子，自然老死的时候，它会在临死前闪回自己的前世今生，知道自己的前世罪孽和这一世赎罪多少。
    这个时候，它的眼中就会流出一滴泪水。
    耕牛，辛劳一生，自然死亡，这些条件叠加起来，才是可以用来见鬼的牛眼泪，可见这种牛眼泪的难得。
    现在的问题是：棺材板背面上的两个鬼文，是用普通的牛眼泪书写，还是这种十分珍贵的牛眼泪书写而成？
    以我的直觉判断，应该是每个牛一生只有一滴的牛眼泪书写而成。
    因为只有这种牛眼泪才带有通阴阳的能力，书写成的鬼文也拥有着更强的力量。
    按黑无常所说，外公是被人设计圈套所控制了，对方很可能是为了引魂灯而来，也许还有更深层的图谋。
    既然对方能谋划那么久，甚至让灵魂伪装成外公回来，还送了一具假的尸体回来进行葬礼，也一定会在这些细节上做到尽善尽美。
    问题是，棺材板那么大，上面书写的两个鬼文真的不小。
    哪怕我不懂毛笔书法，也知道写成这两个字，最起码也要大半碗的水。
    这要收集多少的牛眼泪？又要收集多久？
    对方的谋划究竟布置了多久？
    只是稍微一想，我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其实遭遇鬼魂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算多么可怕，因为这种恐惧都是一时的，一旦找到办法应对，就不会再有什么恐惧感。
    最让人恐惧的，是这种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和杀机。
    因为没有人知道阴谋的全貌是什么，更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可怕结果等着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都有些焦躁不安，试着寻找可以破解困局的蛛丝马迹，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
    要不，找黑无常问问？
    就算对方不待见自己，可这事情关系到引魂灯，也算是汇报新线索，对方应该不会怪罪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遏制，我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做法的可行性。
    想来想去，这的确是眼前最好的办法，没有之一。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一直在心里默默排练对话内容，准备见了黑无常后，好好跟对方沟通。
    就这样在一遍遍的演练中，时间终于来到了子时，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可能发生的对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这才点燃了引魂灯。
    如何叫黑无常上来，我也是认真思考过的，肯定不能像召唤其他鬼魂那样，用灯油在黄纸符上写字召来。
    那是用来召唤普通鬼魂的，而且是以引路人的身份强行压下来，对黑无常用肯定不合适。
    鬼差也是需要香火供奉的，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香炉，点燃了三炷香，又烧了一沓专门用来敬神的黄裱纸，这才低声念叨起来：
    “黑无常大人，还请现身一见。我这边遇到一些事情，跟引魂灯和我外公有关，情况紧急，仓促邀请，请勿见怪。”
    可是念叨了好几遍，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出现。
    我又等了很久，确定不会有奇迹出现了，这才叹了口气，收起摆在地上的香炉，把它放在了柜子里之后，准备再去把引魂灯熄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一喜，还以为是黑无常赶到了，赶忙抬头朝外面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道袍，挽着道髻的中年道士，快步走进了引魂灯照射的光亮范围之内，他的脸上和身上还有不少血污，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好像是受伤了一样。
    因为之前见过大胡子医生的师叔，还受过人家的指点恩惠，所以我现在对道士的观感特别好。
    见到这位中年道士似乎受伤，我下意识的认为可能是遇到了车祸，开口问道：“道长，你这是受伤了？需要我帮忙打120吗？”
    中年道士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小居士，我们师兄弟几个遇到了麻烦，贫道师弟受伤严重，想借小居士的宝地暂时躲避，还请小居士大开方便之门。”
    “快进来吧。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中年道士闻言大喜，先朝我拱手施礼后，这才转身朝着黑暗中招手。
    脚步声再次响起，有两个道士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走进了光亮中，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个身上缠着渗血绷带道士，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看就是受伤严重，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
    见到这情形，我吓了一跳：原本以为这道士是遇到了车祸什么的，可现在看来，好像是跟人起了冲突，这更像是被人打伤的。
    不行！这样的情形，肯定要打110和120，失血过多可是要出人命的，更何况还牵扯到伤人，那属于刑事案件。
    这样想着，我快步朝着沙发走去，想去拿手机拨打电话。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接着是屋子里柜门上的玻璃被打碎落地的声音。
    我看着柜门上被打碎的玻璃，整个人都是蒙的：什么情况？！小镇的治安什么时候变那么差了？这里又不是灯塔国，怎么还有枪战？
    下一刻，中年道士的声音响起：“卧倒，快寻找掩体隐蔽，小鬼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