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〇）狐狸和小刀
    何卫和周围的武警战士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虽说橡胶防暴弹不是真正的子弹，其动能不至于形成子弹那样的巨大杀伤力，但是如此近距离的射击，绝对是可以对人体造成相当有力的打击力度，使之失去抵抗能力。如果不慎射在要害部位，致命也是有可能发生。
    但是马克却这么轻描淡写地接住了？就跟接住一块小孩子扔过来的橡皮一样？
    马克根本没正眼看何卫，而是和电话里的对方说起了话。
    “李将军，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马小友，怎么有空和我打电话？现在何处？”李铭祺在电话里说道。
    “在滇明市有点事情，具体情况抽空详谈，我现在想请将军帮个忙。”
    “有话直说不妨。”
    “滇明市有飞狼支队驻扎么？如果有的话，我把我现在的位置发给您，让飞狼到我这里汇合，有点事情要办。另外，滇明市的警局里可能有蛀虫，我到时候顺便拔掉几个，您这里可别怪我手伸得有点长。”
    “哪里的话，马小友尽管动手，为国为民，大义所在，如果你动手有什么困难阻碍，告诉我，我即刻动身来滇明市。我们有些部门一潭死水久了，养肥了太多苍蝇蚊子，是该灭灭害虫了。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呐。”李铭祺在电话里义正词严地说道。
    “亲自来滇明就不要劳您大驾了，只要有您这位中将一句话，我就有恃无恐了，下手也胆子大了不少啊，嘿嘿。”
    “哈哈哈，有恃无恐从何说起？没我的话，也没觉得你会胆子小。闲话不多说了，你赶紧把定位发过来，我让滇明市的飞狼支队马上赶过去，我知道你们几位在俗世之中有些事不太好施展，交给飞狼去办吧。”
    “上次你们就是从滇南省的口岸过境寮国，我没记错的话，滇明支队里应该有两头狼是跟你去过金三角的。”李铭祺说道。
    “太好了。”
    挂了电话，马克直接将位置定位发给了李铭祺。
    对于李铭祺，马克还是挺钦佩的，身居高位，一身正气，又是李思婷的二叔，常腾云的老上级，对苍冥小组则是无条件信任，还给予了很多方便。虽然自己是帮李家化解了一次危机，但李铭祺除了私下里的感激之外，大局观的把控还是相当明确且坚定的。
    何卫在边上隐约听见马克的电话，神色有点惊疑不定。似乎听到了什么将军，具体会是谁？马克说话的声音不大，内容听不真切，就因为如此，更是令人不安呐。
    “我们需要在这里等人，你们最好也别撤走，保持警戒。”马克看了看手里的橡胶防暴子弹，随手扔在了一边，冷冷地瞥了何卫一眼。
    何卫被马克这眼光一盯，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冷汗涔涔而出。
    马克现在最大的原则就是，尽可能不在公众场合暴露自己这些人的能力，以免引起民众的混乱。也尽可能避免自己等人在网上过多暴露，从而引起敌人的注意力。
    就拿今天的街头争斗来说，肯定已经有不少视频会出现在网络上，如果一旦当街使用超凡的手段来，必然会被路人拍下上传，隐藏的敌对势力就有很大概率会看到视频或照片后引起充分注意，从而对自己这些人加大防备，接下来行事就会阻力大增，事倍功半。
    如果换作是在无人的地方，马克早就把这辆黑色沃尔沃连车带人掀翻，石碑直接抢走不说，车里人恐怕也早就被揍得半死不活了。
    但是那么多人在边上围观，就不太好这么做。莫名其妙从一辆车里揪出人来揍一顿，还把人家车里的东西抢走？会引发网暴不说，万一有人拍到车里这人和巴弗灭石碑，包括自己等人在内，一起传到网上的话，自己和白柒柒肯定就会在罗兰这里暴露，再想暗中搞对方就麻烦了。
    何卫听马克命令式的口吻说话，不由怒气上冲，顾不得心中对刚才马克的电话还有所忌惮，一招手便命令一干武警战士手执盾牌围拢过来。
    沃尔沃车里的中年人此时也起了疑心，本来还算和蔼的脸庞显出一股凛然之色，冷冷地看着车窗外的事态发展。
    马克心念一动，五行之力暗暗运作，将车里中年人身上手机的内部主板尽数捣毁，为了防止此人偷偷和罗兰等人联系，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废掉他手机再说。
    白柒柒和美香见众武警开始包围上来，不由俏脸生寒，正要一起动手，却见马克一个箭步冲出，一把拉住何卫的衣领，一个背挎将其抡倒在地。
    美香作为忍者，最懂得战术配合，见马克动手，立即翻手抽出短刀，架在了何卫的脖子上。
    “命令战士们别动手，我们不想和武警动手，听见没？”马克冷声道。
    何卫瞬间被制住，脑子一片空白，立即依着马克的话，下达了让武警战士们停止逼近的命令。
    有车不能动，有人不能上车，有人不能下车，有人昏迷不醒，有人惊愕不已，有被制服威胁的何卫，有严阵以待的武警们，加上马克一行五人，整条不大的单行道上陷入了各种微妙的僵持状态。
    “很好，还算听话。何卫，我问你，作为人民警察，你和这种人勾结，对得起你肩上的一级警司的警衔吗？我还想呢，什么大事能让一个科级警官亲自带领几十个特警战士前来处理？不觉得太大条了吗？”
    “呵呵，先肇事，后斗殴，再袭警，现在是持械绑架警察，你觉得你们的罪名还不够出动特警么？”何卫刚才被摔懵了一下，现在缓过神来，口气又开始硬了。
    “咦？何警官打得一手好太极啊，黑白轮流转呐。肇事者是我们？袭警是我们？刚才那个交警同志被坤龙健身这帮人挟持，不算袭警？还是说袭了你们才算，袭交警就不算？”
    “至于持械绑架你，呵呵，不好意思，我还真就这么干了，不管哪个队伍里，只要是蛀虫，我都给揪出来，你信不信？不瞒你说，申城公安局一个副局长，我都把他搞下台，你小小一个科级警司，哪里来那么大的底气？还是说，滇明市里还有你的后台？”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何卫立即意识到马克等人并没那么简单，从这些人打架的手法，还有言谈，甚至容貌，都绝不是一般人。这特么的，你说你们既然背景那么深厚，骑个小电驴到处跑算什么事儿啊？钓鱼执法啊？反钓警察算什么骚操作啊？
    何卫禁不住有点担忧起来，他侧脸看了看躺在身边昏迷不醒的徐坤龙，忽然产生了一丝同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同情心来自哪里，但是就这么油然而生。
    他有一种预感，这次自己的后台可能会出事，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反正神仙要打架，凡人靠边站，自己一个小小的警司算个毛。
    至于马克口中所说，申城的警察副局长出事，何卫又怎么会没听说过？申城那个副局长朱达先和滇南省的几个警局人物关系还挺密切，这里是华夏边陲的口岸所在地，几个人勾结在一起，暗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朱达先下台后，这里当时还是引起一些波动的。
    马克也是记得，当时申城警方调查下来，朱达先和李质勾结，在滇明地区打通了警方的关节，通过口岸走私牟利，甚至颂蓬这条线也是通过朱达先这里摸出来的。不仅有军火和毒品流入，还和竹内家，九黎族都有连带关系。如果这次能顺藤摸瓜，把滇南地区一些部门里的蛀虫挖出来，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这么一来，王玉燕这个肇事者倒是变成功臣了，一场小小的交通事故，说不定会引发一串地震。
    但是目前的事情还是要把暗黑圣殿搞定。马克相信，只要五组石碑不让对方凑齐，这个圣仪计划就暂时处于搁置状态，然后逐个击破就好。
    十字架的东端本就不是完整一套的石碑，北端的石碑已经到手，西端的石碑就在边上的沃尔沃车里。要是换作白柒柒和聂音动手的话，早就抢到手了。可是马克有自己的考虑。
    目前看来，何卫是明显有问题的，要当着他的面抢夺石碑，不靠谱，必定会引来对方旁生枝节的刁难。而且，抢石碑的动作被吃瓜群众拍下传到网上的话，万一被罗兰看见，马克白柒柒都在场，得，立即暴露。
    所以，这事还是要等飞狼支队来了，控制住局面后再动手。现场的警察，马克一个也不信任。
    马克没有回答何卫的问题，而是看了一下周围，蹲下身来，笑嘻嘻地看着王玉燕，问道：“王小姐，你看看这事儿至于吗？”
    王玉燕见事态如此发展，早已后悔得不得了，一脸懊悔和委屈，看着马克说不出话来。
    她也知道马克不是什么小角色，而且身边有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自己容颜远远不如且不说，现在左右脸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巴掌印，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穷屌丝是再也骂不出口了。
    武警战士们奉命前来，里外三层围住，也不敢轻举妄动。表面上是奉了何卫的命令而不动手，内心里也确实不想上前冒犯白柒柒这样美丽至纯如仙女一般的人物。
    马克对何卫和王玉燕说道：“我其实挺好奇的，这个徐坤龙是什么角色，能让你们武警出动来对付我们？当然，你们大可以不说，不过我觉得现在说要比一会再说来得更好些。”说话的语气温和平淡，却蕴含着莫大的震慑力。
    就在这时，沃尔沃的车窗又降了下来，中年男探出头来，问道：“请问几位，事情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啊？不就是一个交通事故嘛，都耽误大家那么多时间了。”
    马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忽然一伸手，竟然单手将那中年男从车窗里一把扯了出来，啪叽一声扔在地上，笑道：“就你话多，一起做我们的人质吧。”
    美香左手一翻，又拿出一把刀来，架在了中年人的脖子上。
    何卫见状目光一缩，丧心病狂啊！连无辜的路人也不放过，穷凶极恶啊！这是哪里来的凶神？一只手可以接住橡胶防暴弹不说，还可以把一个大活人从车窗里拎出来？这家伙也是可怜，那么不长眼，这种时候还敢冒头说话。
    “先生尊姓大名啊？”马克笑眯眯地问道。
    “免，免贵姓刘，刘左思，左右的左，思想的思。”中年人牙关打战，颤声回答道。
    “名字不错，左思，写过三都赋，洛阳纸贵啊。”马克点点头。
    “这位先生好学问。”刘左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称赞道。
    “请问，刘先生，我们外面已经绑架了武警，你怎么还有胆子开窗问话啊？”
    “我，我实在是有急事啊，已经堵车那么久了。”
    “哦，这样啊，我建议你自己去打个车，先办事要紧，这里事情处理完了，再去警局要车不就可以了？”马克微笑着建议。
    “那，那还是算了。”
    “那随便你，躺着吧，当好我们的人质，做一行爱一行，敬业点儿。”
    刘左思气得嗝了一声，啥叫做一行爱一行？我难道是职业当人质的吗？索性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一只手却似有意无意地耷拉在边上，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一边躺着的何卫右手手背之上。
    何卫以为是这无辜群众的近距离无意触碰，大家都是沦落之人，沦落为人质之人，彼此有点肢体接触也是正常，也并没怎么在意。
    马克的法相神识一直没离开过刘左思，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个小举动？一丝暗黑气息的波动出现，马克就知道这个家伙要有所动作了，看来是要在何卫身上动什么手脚？且静观其变吧，由他去，反正何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美香手持双刀，不离两人的脖子。马克在等待飞狼的到来，索性就和白柒柒莫小涵和陈千变三人闲扯起来。
    过了几分钟后。
    “这位警官，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看这个年轻人凶得很，他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吧，免得皮肉受苦，也许还会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刘左思忽然转过头对何卫说道。
    何卫闻言点点头，似乎同意了刘左思的劝解。
    “好汉，好汉，警官同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有啥想知道的就问吧。”刘左思呼唤马克道。
    “哦，是你游说的功劳吧？热心好市民呐。”马克笑道。
    他内心却基本明白，何卫应该是已经被刘左思刚才释放的那一丝暗黑气息控制住了。
    “不敢不敢。”刘左思赔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问一下何警官，这个徐坤龙和王玉燕，和你们警方到底有什么瓜葛？”
    “哦，是这样的，徐坤龙是我们滇明市公安局副局长陈柏光的外甥，我们这次前来就是奉了陈副局的命令。”何卫答道。
    “原来是这样，你们特警倒是来得快，效率很高嘛。”
    “我们特警小组离这里不过五六分钟的车程，很近。陈副局下令让我们一是阻止坤龙健身这帮人把事情闹大，二是要将你们带回局里审问。”
    “呵呵，审问，就这点事情？可真是为所欲为了。你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是还包括可以动用武力啊？”
    “是的。”
    “这么沉不住气，你们陈副局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这个徐坤龙手里啊？”
    “徐坤龙平时明面上是开健身房的，其实暗地里却是有黑社会的背景，他是啸天帮的四当家，双花红棍。平时负责替陈柏光清理手尾，做了很多暗面上的事情，走私贩毒，杀人灭口，贪赃枉法的事情数不胜数。”何卫说道。
    “所以，陈柏光是怕徐坤龙把事情闹大后，树大招风，以后再替他暗中做事会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才第一时间要你们过来接手吧？这么说来，就通了。要是我们真的就是平常百姓，还不被你们这些人欺负得透透的？”马克说道。
    徐坤龙这时候悠悠醒转，刚恢复些知觉，就听身边躺着的何卫在说这些话，不由一下子怒了起来，大声道：“何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想好好活命的话赶紧给老子闭嘴。”
    莫小涵不由分说抬起一脚就踩在徐坤龙的脸上，徐坤龙嗷一声，又晕了过去。
    王玉燕哇一声趴在徐坤龙的身体上又哭了起来。
    白柒柒笑了起来，美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美女美女，笑归笑，手千万别抖啊大姐，刀还在我脖子上呢。”刘左思连忙道。
    “你妈才是大姐。”美香一瞪眼。
    “果然，这个徐坤龙跟你蛮熟的嘛。”马克笑着问何卫道。
    “是的，他经常来找陈柏光，见过很多次。”
    “这么说来，你也是陈柏光系的人咯？”
    “他是我顶头上司，平时对我很照顾的，也经常提携我。”
    “败类啊败类，渣滓啊渣滓，社会的不幸，人民的悲哀啊，你们这些蛀虫，是要受到民众的唾骂的，人民会把你们钉在耻辱柱上，天天用口水吐你们。”刘左思在边上深恶痛绝地斥责道，一脸正义凛然。
    马克一笑，像看演戏一样看着刘左思的表演。这家伙为了转移视线，竟然用手段控制了何卫，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些国家蛀虫的身上。其实不得不说，放在别处的话，这招还是挺有效的。
    而刘左思却完全不知道，马克就是为了他来的，其他事情实在是无心插柳。
    何卫更是莫名其妙，他内心就像有个天使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能说，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说。但是不知哪里钻出一个恶魔，恶魔占据了上风，把天使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天使沉默，恶魔却逼迫着自己有问必答，有啥说啥。
    路口传来一阵汽车轰鸣，接着就飞快奔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每个人都是锋芒毕露，杀气腾腾。人数比在场的武警战士要少了将近三分之二，但是那股迸发出来带着嗜血的气势，却一下子笼罩住了整条街道，将武警们的气场碾压得一点儿不剩。
    那帮战士直接奔到了马克面前，呼啦一下围住。为首两人面孔熟悉，也是和大巴一样，当时参加过金三角扫穴行动的战士之二。
    “老大，嫂子，好久不见，狐狸，小刀，率领飞狼大队滇明支队成员，前来报到。”说着，两人率先敬了个礼。
    除了盛威和高毅俊等少数几人，马克其实并不知道战士们的名字，所有战士也基本都是以外号相称，包括秦安支队的大巴也是。
    其余飞狼战士也是齐刷刷地敬礼，异口同声道：老大好，嫂子好。”
    白柒柒很是开心，连忙摇手致意，飞狼们顿时心花都绽放了开来。
    马克也回敬了一个军礼，内心感动。他怀揣着飞狼铜牌，也等同于是飞狼的一员。虽然大队长盛威远在京城，但是在所有参加过那次行动的战士心里，马克和白柒柒就是神，威信超过他们的大队长。
    狐狸走上前，说道：“听说老大遇到了麻烦，将军命令我们前来给老大掠阵，应到十六人，实到十六人，请老大检阅。”
    马克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狐狸啊，原来你是在滇明支队啊？你啥时候这样一本正经啊？屁股还疼不？”
    狐狸下意识一摸屁股，左右看了看，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还好，猫王殿下不在。”
    狐狸正是当时行动结束后，和阿渔打架助兴，结果屁股被揍的那名战士。
    小刀也正是跟着狐狸后面上前凑了凑热闹，而被阿渔打趴的另一人。他擅用冷兵器，绰号就是来自于他的军刀从不离身。当时他用自己的随身军刀，把鱼肉罐头做成了马口铁王冠，戴在了阿渔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