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讨厌芥末
    “黄老板这把匕首多少钱可以割爱？”马克平静地问。
    “这，两位不是来出手珠子的吗？”
    “珠子也可以出手啊，两码事，只是喜欢这把匕首。”
    黄老板喝了口茶，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样吧，马先生，这把匕首我可以赠送给你，分文不取。因为我觉得马先生既然能拿出这十几颗鲛珠，说明和此匕首的缘分要远远大于我。那这里一共十三颗珠子，我出个价，收十二颗，凑满一打，多出来那颗马先生可以镶回匕首，也算完璧之举。怎么样？”
    “黄老板能出多少？”马克心思有些活动。
    “二十万一颗，一共两百四十万，马先生觉得这个价格如何？”黄老板强压着内心激动，故作平静地问。
    “成交。”马克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奸商。
    但是好在鲛珠对二人来说不算什么，在昊苍界充其量就是货币，在凡人界能折一大笔现金也是不错。
    至于黄老板是不是占便宜，那是毫无疑问的，具体占了多大的便宜，马克也不在乎。不过商人手段还是有点高明，先送出匕首然后压价格，先扬后抑，欲擒故纵。
    反正这鲛珠市场上没有参考价格，价格高低都是商人的红嘴白牙。马克内心估摸着十二颗珠子的价值远高于一把匕首加二百四十万的价值总和。
    银货两讫。马克拿起匕首，取过一颗鲛珠，放在那个圆孔之上，手指还没用力，只听一声轻响，那鲛珠竟然自行嵌入圆孔吸合，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马克握着完整的匕首，感到微微有一些灵气流动。黄老板在边上看着有点发愣。
    马克要了黄老板的联系方式，起身告辞。
    出门上车后，马克取出匕首，递给白柒柒：“柒柒，这个送给你。”
    “啊？小马哥。”
    “柒柒，我是觉得这匕首本来应该就是昆仑之物，你看，这剑鞘上面镌刻的就是昆仑啊，这是柒柒的家，这把匕首对你我意义非浅，第一眼看见，我就想买下来送给你。我知道其实没啥用，但是就想给你当个礼物。”
    “谁说没用？”白柒柒一把夺过匕首握在手里，眼里满是幸福的笑意，还隐隐有泪光闪动。
    “这是最最珍贵的礼物。”白柒柒摩挲着手里的匕首，轻声道。
    “啊？算不上最珍贵吧？鳌兄还送你那么大的珍珠，师父还给你法宝呢。”
    “那不一样，兄长是兄长，师父是师父。”
    “有啥不一样？我是你的谁啊？”马克内心忽然紧张起来，小鹿乱撞的感觉又来了。
    “你......当然是师弟啊。”白柒柒调皮地笑道，却红着脸低下头去。
    “叫我小马哥。”马克准备启动汽车，不知心情。
    这时，李思婷的微信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个废弃工厂地下室的暗门被打开，不少警察围着取证检查。
    “马大哥，搞定。”
    “那个logo的单位也查到了，叫寒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照片后跟着两条信息。
    “柒柒，我想了一下，明天准备回公司上班。”马克和白柒柒说着话，看着李思婷发来的信息思索着，手上顺便给她简单回复了一下。
    “啊？干嘛要上班？不是刚拿到了钱吗？”
    “呃，上班可不是仅仅为了钱啊，本来我是请假一个月，还有十几天才到期，但是现在看来有事情要去公司处理一下。”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白柒柒忽然觉得自己在凡人界变得很依赖马克。
    马克不由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
    “我就去上几天班而已。昨天在那个地下室里看到试管上的标志，思思帮我找到了，那个公司名叫寒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我昨天还在想这个logo为啥有点眼熟，现在看到公司名就想起来了。我现在上班的公司是个东瀛外资的医药公司，这个寒极生物科技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昨天光看到logo不看公司名字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所以小马哥你去上班是为了调查一下这个公司？”
    “嗯，看看他们公司和我们公司之间的业务有点啥线索。”
    “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现在没啥特别大的事，就是乾坤袋里有一具尸体，想去处理掉。”
    “所谓乾坤袋，内中自有乾坤，万物置于袋中，都是一如初始不变。尸体就放在里面好了，反正在袋子里不会腐烂发臭，就跟刚放进去一样的，等柏鉴来了让他帮忙处理吧。实在不行，转到我的袋子里也行。”白柒柒说。
    “那怎么行，你是芙蕖仙子，随身乾坤袋里怎么可以有个尸体？还是就放我这里吧。原来你也觉得柏先生毁尸灭迹很在行啊？”
    两个人又去了一次商场，给白柒柒买了一堆衣服，吃吃逛逛。马克要趁空闲时候多多带着她了解这个社会。
    李思婷发来消息说，已经部署将解救出来的人员重新逐步汇拢集中到一个定点疗养院进行观察，整个事情三天内就可以完成。
    马克满佩服警方的办事效率，他担心这些人的身体会在短期内发生突变，特意叮嘱李思婷保持关注。既然警方对这件事有所重视，马克暂时也放心不少。
    两个人走在街上，繁华的闹市里有太多有趣的事物和人，让白柒柒目不暇接。
    “柒柒，我明天去上班的话，就要通知我父母说我已经回来了，所以周末我可能要去父母家一次。”
    “我，没有父母。”白柒柒神色有点黯然，她已经渐渐喜欢上这个社会，想感知这社会上的一切，让自己有归属感，包括情感。
    “我知道，所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马克有些期待，也有些犹豫。
    “我想的。”
    “可是，我怎么和父母说？”
    “小马哥，你想不想带我去见见你父母亲呢？”
    “柒柒，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见父母代表着另一层意思。”
    “我知道。”白柒柒忽然有点害羞，这两天长时间玩手机也不是没有收获。
    “那？”
    “那就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
    马克忽然沉默了，他走着走着，一下子牵住了白柒柒的手。他们在昊苍界也牵过手，只是那时白柒柒心无城府，只是觉得马克令她觉得亲近，但是这一次被马克牵手，白柒柒分明感觉到了彼此内心的一股情感的涌动。
    两个人牵着手，不说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都带着微笑。街上行人走过，无数人看见白柒柒，都会愣一下神。
    马克内心无比激动，他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白柒柒，不可救药。这种程度已经到了白柒柒离开身边的话，他会不知所措。
    这种喜欢来得很强烈，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急切。他觉得自己从昊苍回来，心态已经翻天覆地，变得稳定和从容，遇见事情也能相当冷静地去思考。
    这种变化他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也知道这和自己的能力形成正比。但是情感，却不是自己的能力控制范围之内。
    换做以前，马克如果和异性交往，必定会考虑经济和家庭条件等因素，但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本身就是财富。如果愿意，他凭自己的能力可以获取无数钱财，但是，这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白柒柒是个对凡人界的金钱毫无概念的人，尽管她就凭身上乾坤袋里随意携带的一些珠子，就可达到寻常定义的富豪级别。
    但是现在，财富对马克形成不了半点压力。本身强大了，外部条件就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马克对白柒柒的情感滋生得格外自然而然，没有添加物。
    白柒柒自幼在昊苍界的昆仑域生长，从来不知情感为何物。她是莲花化身，清冷悠远，却在认识师弟马克之后，似乎生命变得鲜活起来。
    短短时间的相处，世界的大门却因之敞开，让她看见了无数美丽的未来。玲珑的心窍里也绽放了情感的莲花，一切也是自然而然。
    两人沿着马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商场取了车。马克搜索了一下寒极生科公司的地址，和白柒柒商量了一下，决定开车过去踩踩点。
    寒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位于市区东部的一个高科技园区之内。和市中心那种现代摩登又带有殖民时期印记的风格不同，这里的建筑充满了现代化的线条。
    马克远远看见了那个像麻花一样的logo高挂在一栋大厦的楼顶，驱车开近这栋寒极大楼，他努力想感受到血脉之中不同寻常的地方。似乎有，又似乎没有，这种感觉很奇怪。
    “感觉到了什么？”白柒柒问。
    “有一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我怀疑这个大楼里有那种保密的实验室，就是很封闭的那种，可以屏蔽血脉的气息。肯定是这样。所以我的感应若有若无，恐怕是实验室门开启和关闭的原因，开启的时候我能感应到一丝，但是关闭后就没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公司里肯定会有九黎族人的存在。”
    “肯定有，我们去坐一会。”
    这种高科园区一般都会有一些餐饮店家入驻，平时做做员工的生意。两个人找了一家离寒极大楼不远的咖啡馆坐下。
    白柒柒似乎不太喜欢咖啡，于是马克给她点了杯橙汁，自己要了杯咖啡，还点了一块令白柒柒迷恋无比的巧克力蛋糕。
    马克坐着打开手机开始仔细在网上查阅寒极公司的资料，他发现这个寒极公司和自己工作的公司竟然关系比想象中要密切得多。网上信息显示，寒极的好几个科技项目是和东瀛一些大大小小的株式会社进行的合作，这些株式会社竟然都是隶属于东瀛的丸山集团旗下。
    而凑巧的是，自己工作的医药公司正是丸山集团下属的丸山制药公司。
    “复杂了，有鬼子啊。”马克暗暗道。
    “怎么了？”白柒柒嘴角带着巧克力问马克，马克见状，还是笑着一脸怜爱地拿起纸巾替白柒柒擦了擦嘴角。
    “柒柒，你还记得在芥须宫白虎殿看比赛时候你跟我说的故事吗？那个关于扶桑域和昆仑域起冲突的事情，还牵连到三师父远驻赤邦域。”
    “记得，我们昆仑当时怀疑扶桑域和人界有偷偷联系，发动战争并引起三界动荡，损耗了昆仑的气脉根基，只是没有证据。”
    “嗯，当时在昊苍，我没跟你讲这个故事。的确，八十多年前的凡人界，东瀛对我们华夏发动了一场侵略战争，这场战争对我们华夏人民来说，是一场深重的灾难。”马克将那段侵华战争的大概和白柒柒简单讲述了一遍。
    “所以，东瀛一直想从他们的历史书上抹掉这场罪恶的战争，但这场战争是真实的存在，历史岂容篡改？而且如果有扶桑域和凡人界偷偷联系的证据，那么这场战争很可能是扶桑在后面煽动支持东瀛。而且，我有更加不好的怀疑。”
    “怀疑什么？”白柒柒问。
    “我怀疑并不是简单的扶桑和昆仑之间的矛盾，而是怀疑其中也有九黎的影子。”
    “为什么？”
    “三界虽然分治，但是彼此气运相连，如果扶桑仅仅为了动摇昆仑的根基，而阴谋发动凡人界战争的话，昆仑的根基是被影响了没错，但是扶桑自己就不受影响吗？”
    “当然也会受到影响啊，好像这影响还不小。”
    “是啊，损人不利己，何必大动干戈？那么谁最有可能从中获利？”
    “九黎？嗯，就是九黎！他们不属于三界中任何一界管辖，但是又隐藏混迹在三界之内，制造阴谋和祸害。昆仑和扶桑也好，华夏和东瀛也好，起了冲突和战争，损害的是昊苍界和凡人界，这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对啊，我们暂且不去怀疑扶桑域和东瀛之间是否有什么瓜葛，但是东瀛国内肯定有九黎血脉的人，这是板上钉钉的。”
    “八十多年前的侵华战争是不是九黎在背后兴风作浪，目前也是没有证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寒极公司里一定有含有九黎血脉的东瀛人。而且，我上班的公司里也可能会有，因为我公司和这个寒极公司的背后都有东瀛的一个叫做丸山集团的大手，而警方扑灭的这个贩卖人口的团伙，不过是这只大手剪下来的一小片指甲罢了。”
    “真是可恨！”白柒柒挥了挥拳头。
    “东瀛这个国家和我们华夏历史关系复杂，虽说一衣带水，但是也恩怨并存。他们国家对我们华夏有依赖，也有仇视，有合作，也有阴谋，总之一切都是矛盾的存在，而九黎族人在其中肯定是起到了激化矛盾的作用。唉，只好慢慢来吧，先从这个寒极公司开刀。”
    马克咬了咬牙，心里被掩藏的家仇国恨似乎又被点燃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选择了和东瀛合作的制药公司入职。
    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入职的公司有可能并不太干净。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冲动了，情绪的火焰是会把理智和冷静燃烧掉的。
    马克开始更加感激身体里苏醒的应龙血脉。他本来也是有所感激，但是那种感激的情绪并不深刻，觉得这个血脉是让自己童年幻想的英雄梦得以实现了。
    而现在，他更感激这个血脉的力量使得自己的判断力更加敏锐和准确，能让自己看到这个世界的更多真相，并能让自己有强大的力量去面对甚至对抗这些真相背后的黑暗之力。
    这种充实的感觉使他有点不甘于回到过去的平淡之中了。
    “我恐怕还要变得更强些啊。”马克轻轻叹道。
    “我们要不要去东瀛啊？”白柒柒忽然问。
    “肯定会去的，我还要带你东瀛吃好吃的。”
    “他们那么坏，还侵略华夏，能有啥好吃的？”白柒柒撇撇嘴。
    “这可不是简单的好和坏啊柒柒，我们要学会不那么狭隘。就像扶桑域和昆仑域有矛盾，但是你讨厌东华帝君吗？你讨厌扶桑吗？”
    “倒没有唉，但是我讨厌金鳞子。”
    马克忍不住大笑：“金鳞子可是昆仑过去的呀。”
    “这倒是哦。”白柒柒点点头，似乎明白了马克所说的话。
    “那我们今天晚上去吃东瀛料理好不好？”
    “那好吧。”白柒柒似乎思想斗争了一下。
    ……
    这个名叫葵岛的居酒屋里需要脱鞋坐在榻榻米上。
    白柒柒的目光被一堆生鱼片、海胆、寿司、天妇罗和荞麦面吸引的时候，马克的眼光却被白柒柒的一双洁白温润的玉足所吸引着，看着它们在晃啊晃，马克的心也在摇啊摇。
    “小马哥，我的脚又不能吃。”白柒柒发现了马克的目光，俏脸通红。
    “谁说的？”马克作势拿起一碟酱油，用筷子蘸着就往白柒柒的脚趾上点去，吓得她赶紧把脚缩了回去，咯咯直笑。
    “咦，柒柒你怎么哭了？想师父了？”马克忽然看见白柒柒眼角流淌下两道晶莹的泪水，划过腮边，犹如莲花瓣上的露珠，我见犹怜。
    “不是哭，是吃了这个，这是啥？”白柒柒用筷子指着自己面前的碟子，皓齿紧咬着发狠道。
    马克这才发现，就在自己欣赏白柒柒一双美足而神思不属的时候，白柒柒已经学着邻桌的样子，并贪心地挖了一大坨芥末放进酱油，蘸着吃了一大块生鱼片。
    马克又好笑又心疼，他发现自己对白柒柒的眼泪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不管她流泪的原因是啥。
    连忙拿起纸巾，帮白柒柒擦去眼泪，让她喝了两口玄米茶缓缓。
    “原来神仙也怕芥末。柒柒，这是芥末啊，只放一点点就好，不放也行，你放太多了。”说着马克边笑边帮白柒柒重新倒了一碟酱油。
    “不放，我讨厌芥末。”
    “那你讨厌金鳞子，还不是吃鱼片？”
    白柒柒笑得双脚一荡一荡。
    马克看边上没人注意，偷偷运用起五行戒的木系宝石之力，芥末因为是山葵和辣根所制，木系控制果然有效。
    于是，碟子里的一坨芥末变成了一只黄绿色呆萌的猫，对着白柒柒呲牙傻笑做鬼脸，尾巴还一晃一晃。
    “芥末那么可爱，柒柒还讨厌芥末吗？”
    “还讨厌的。”白柒柒笑得俯在桌上，举起手边的勺子，一勺下去把猫拍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