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彻底轻松下来才对。
    可怎么感觉已经没有解脱……
    不知道顾明赫为什么给她留车门，或许他也有要见的人。
    不锁车，是因为他知道他会比自己晚？
    他究竟要做什么事，能确保比自己慢。
    车内的座椅加热没有关，他显然是担心自己等他会冷。
    究竟要等他多久……
    项思霓斜靠在副驾驶座里，耳畔回响着刚刚在屋内最后的对话。
    “父亲”始终没有道歉。
    项华强本就没有道歉的意思。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或许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一句道歉。
    无所谓了。
    若是他真的道歉，不也是于事无补了吗……
    疲惫感卷着饥饿感一同造访。
    她闭着眼睛坐等，一动不动，试图少消耗一些体力。
    梦。
    又是噩梦。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压抑无力的噩梦了。
    在自己小小的卧室里，耳边充斥着妈妈惨痛的求饶声。
    时大时小，断断续续。
    唯一不变的是她内心的担心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似乎打累了，也打倦了。
    叫骂声越来越远。
    随着一声门响，彻底阻绝。
    她很想出去抱抱妈妈，可身上像被胶水粘住一般动弹不得。
    就连眨眼也很费力。
    父亲的声音又出现在窗边，楼下有人在与他交谈。
    “我对她够意思了，一个屁大点的丫头，一人一间卧室，有吃有喝的养着，还让她上学！”
    “彩礼的事儿回头再说，她是个雏儿，价不能低！”
    “十几年了，老子从没亏待过她，就让她给我挣这一回钱，还怎么着啊？”
    “不同意？绑也绑过去！”
    弯刀般的句子，一字一字钻进她的耳朵。
    都是些选择性遗忘的片段，她早该抛之脑后的。
    昏暗的卧室渐渐有了光亮。
    冷风随着光亮吹进屋子。
    “起来吧……”
    耳边响起明显不属于父亲的声音。
    那三年前夜夜都来梦中解救自己的声音。
    是那个在放学后帮助自己脱离苦海的人。
    他来了吧……
    项思霓睁开眼睛，意识还没彻底从梦中脱离。
    “大哥哥……你来了。”
    “嗯，嗯？”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睡着了，做没做梦不太清楚……
    可那句大哥哥……
    实在是久违的称呼。
    她一定是又梦见过去的事儿了。
    还好，这次自己在她梦里！
    想到这里，顾明赫嘴角向上勾起，“走吧，吃饭去，这都九点了……”
    男人温柔的嗓音让她感到熟悉又舒适。
    项思霓流出热泪，惊的他立刻俯下身来替她拭去。
    “小朋友，怎么了？”
    来不及向他解释自己已经想起他了。
    此刻她只想再次冲进他的怀里。
    分明就是那个救过自己的人，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
    曾经天天都护送自己回家的人，自己居然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家……
    那杯苦的自己曾经以为永远都忘不掉的凉茶，为什么在看见杯子了还想不起来……
    他被自己忘了。
    被自己自身的保护机制忘了。
    为了忘掉自己过去受到的伤害，连同解救自己的人一同忘记。
    从头至尾。
    无一例外。
    项思霓用力嗅着来自他身上的混着香水味的他的味道。
    过去总是冲过去抱他，抱的习惯了，怎么连下意识的感觉都忘了……
    “跟大哥哥去吃饭吧。”
    离开了温暖的座椅，她的后背渐渐被寒意侵占。
    后面的寒冷与前面温暖的怀抱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回家好吗？”
    “想给你介绍个人……好，回家。”
    “谁啊？”项思霓扬起下巴看他，神情有些动摇。
    “以后还有机会，先回家。”顾明赫将怀里的人塞回副驾驶里，自己绕过去开车。
    别墅里。
    吴妈接到要做饭的电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天都会和助理刘斯确定行程的，怎么今天有误？
    不是说晚餐不回来吃了吗！
    ……
    路面清扫的扫雪车发出不可忽视的声音。
    大多数人已经回家不愿在外面多待。
    马路上的车终于少了些。
    二人开车回家的速度也快了些。
    项思霓饿的有些头晕，刚感觉不适，就有一瓶葡萄糖水被放在腿上。
    低头一看，他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你怎么总有……”
    “你酒量又不行，还爱晕，不备着点能行吗？”
    顾明赫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啊，他总能想的周到……
    她喝了几口，血糖似乎正在极速回升。
    头晕脑胀的感觉渐渐消散地无影无踪。
    “我好爱你啊……”
    她张口便说，没有一丝扭捏。
    “嗯，真好。”
    他微微勾唇，习惯了似的，没有丝毫惊讶。
    项思霓没打算听他说爱这个字。
    自顾自的表达了自己想表达的情绪。
    足矣。
    她不想问他爱不爱自己。
    她不疑惑。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踏实，她很清楚。
    ……
    “厨子临时有事，下大雪今天回家了，没回来。”
    吴妈双手在围裙上擦着，跑出来迎接。
    “主食蟹黄云吞面……太寒了……给项小姐烤了两块羊排！”
    项思霓没有在意吴妈的搭配，不忍心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开口宽慰道。
    “难为你了，吴妈，这是中西合璧了。”
    坐在餐桌前先是夸赞了一番，然后才去洗手。
    她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到，吴妈看了顾明赫一眼。
    眼神里没有感谢之意，倒是多了几分离疑惑。
    他摆摆手，示意吴妈回厨房继续。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顾明赫愈发好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及她们“父女”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三哥，您回来了，三嫂的快递在门口呢。”
    顾煦然走过来，看了看餐桌上刚刚摆上的食物。
    “三嫂看起来懂事了好多呀。”
    这话不假。
    但顾明赫心里清楚，她不是懂事，是变强了。
    心里终于强大起来。
    怕是日后不会再晕了。
    老杜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医术是不是会毁于一旦了。
    今晚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一直在看她进步，眼下终于等到她质的飞跃。
    心中欢喜，面对六弟也更加亲切了些。
    “嗯，听说你养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