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朗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冰袋扔给他，“坐那儿，敷一下伤口，消除肿胀。”
    厉云铮接过冰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在靠墙的沙发里坐下，把冰袋搭在眼皮上，表情淡然。
    从酒柜上挑了一瓶威士忌，舀了几块冰块，放进玻璃杯里，倒入酒液体，他靠着酒柜，边喝边打量这里。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你带到这里的时候，你把我揍了一顿吗？”厉明朗突然问。
    厉云铮耷拉着眼皮，嗯哼了一声。
    厉明朗好奇：“你当时为啥要揍我？你好像从小就不喜欢到地下室来，厉江辰那小子倒是喜欢的紧。”
    厉云铮没吭声。
    他确实不太喜欢地下室这种逼仄的地方，给他的感官不好，让他联想到不好的回忆。
    所以在厉明朗第一次把他拉到这里时，他突然暴起，把厉明朗痛揍了一顿。
    “不过还好后来在咱妈的开导下，你对地下室也没那么抵触了。”
    厉明朗看着坐在墙角里的人，那边光线不是很好，他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
    厉明朗喝了一口酒，见他靠在那儿不吭声，闷闷的表情，恨不得长翅膀飞离这里。
    那样子太好笑了，明明不喜欢这儿，却被他强拽下来，臭着脸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厉明朗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忽然说：“妈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为此自责。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放下了，你也要放下。”
    厉云铮身形猛地顿住。
    厉明朗并不是突然要提起这桩陈年旧事。
    而是想到顾明烟说的梦，她梦里的厉云铮是个疯狂偏执心狠手辣的人，像没有感情。
    他不知道厉云铮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至少现在在外人眼里，算是个温和的正常人。
    他就怕厉云铮压抑着本性，心底的恶魔会在将来的某天被释放出来。
    在他人生里，曾经有过一段至暗时刻。
    那段时间，他做过一些很可怕的事……
    他们的母亲当年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是被人残忍的谋杀。
    当年他们全家都在悲伤和震惊中，只有厉云铮一个人跑去调查真相，他找出了杀害他们母亲的人。
    他把对方的犯罪证据拿回来，交到警局，希望能得到一个公道，让他们的母亲在九泉之下能安息。
    但杀人凶手家世权利滔天，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就算有那样的铁证，警察还是把人放了回去。
    谁不愤怒？他们都快要气疯了。
    就连他父亲都说过，丢官罢职也要为母亲报仇。
    他们那时还小，就连大哥也才刚从军事学院毕业，根本帮不上忙。
    父亲那时能找的关系和人脉，都找到了，竟然也动不了对方分毫。
    可见对方的底有多深厚。
    眼看他们的母亲就要被冤死，但厉云铮却一声不吭，在一个夜晚，摸到对方的别墅，把杀人凶手活活虐杀了。
    他们的母亲当年是怎么被杀害的，厉云铮就用残忍十倍的方法还了回去。
    当年他才18。
    杀了人，他没有离开，放一把火烧了别墅后，他选择报警。
    厉明朗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赶过去时，厉云铮坐在台阶上，背后是熊熊火光，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那是他人生的黑暗时刻。
    对方要厉云铮赔他们家儿子的命。
    真是可笑。
    他们家养出了一个变态杀人犯，等到一报还一报了，却哭天喊地的要为儿子报仇。
    好像他们的儿子是命，别人的母亲就不是命。
    厉云铮因为这件事被判了死刑。
    后来，有人出面，保了厉云铮。
    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杀人凶手那一家，竟然选择平息此事，不再找厉云铮的麻烦。
    厉云铮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但同时，他也付出了代价。
    保厉云铮一命的人，和厉云铮做了交易，让厉云铮从此听命于他，替他办事……
    具体要他办什么事，厉家人都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办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厉云铮好几次差点死在了境外。
    上次腹部受伤，失血倒在巷子里，也是因为去办事。
    要不是顾明烟及时发现，止血抢救，厉云铮倒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等到被发现时，可能早就失血而亡了。
    厉明朗认为自己身为哥哥，有必要，也有责任来探查一下厉云铮现在的心理状况。
    “阿铮，我知道那晚救了你的人，不是方楚楚，是顾明烟。”
    厉云铮猛地抬头看过去：“顾明烟跟你说的？”
    厉明朗点头。
    “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刚才，在客厅里。”
    厉云铮垂下视线，撇了撇嘴：“这臭小子，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要不是他绑架了她和方楚楚，还诈不出她的实话。
    厉云铮拿下敷在眼皮上的冰袋，扔到一边，撩了撩眼皮，问：“那她有跟你说，她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是她救了我吗？”
    “这个倒是没有说。”
    “你觉得她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
    厉明朗咽下嘴巴里的酒水，面不改色的摇头：“不知道。”
    厉云铮何其锐利，他眯起双眼，盯着厉明朗看了几秒，“你紧张了。”
    厉明朗：“？”
    “你喝酒和说话的速度都在一个平均值，刚才回答我问题时，你多喝了一次，而且说话的速度也加快了。”
    这种细微的差距别人看不出来，但厉云铮是干这个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厉明朗白了他一眼，“你能看出这么细微的差别？想诈我，我上不你的当。”
    厉云铮耸耸肩，没解释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心里是真的好奇：“顾明烟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替她隐瞒？”
    厉明朗和他极限拉扯：“我是真不知道，我也好奇，问过她，但她不肯说，总不能撬开她的嘴吧？”
    “撬开她的嘴？”厉云铮若有所思，“我倒是有办法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那样没意思。
    他还是喜欢慢慢发掘真相这个过程。
    厉明朗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那你现在还喜欢方楚楚吗？”
    厉云铮看过去，“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她？”
    “你前段时间不是对她释放各种善意吗，把人家小姑娘迷的五迷三道，天天给你煲爱心汤……所以，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以前对她只有滤镜，要不是她说救过我，我对她根本没什么印象。”
    厉明朗笑道：“方楚楚要是听到这话，该伤心了。既然话说到这儿了，当哥哥的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厉云铮眉头蹙起：“我对女人没兴趣。”
    厉明朗换了个方式，“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女人，我是说如果，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你会把她关起来，打断腿，强行留在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