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效率很快，没一会就回来。
    “你猜嫂子下乡的地方在哪？”
    秦川觑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张亮嘿嘿一笑，“赶巧了，在我们村。”
    秦川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沉思半晌后起身出门。
    “诶，去哪啊？”
    “我今年的探亲假还没有用，回家探亲去了。”
    张亮一脸幽怨的跟在后面，随即腆着脸讨好笑道：“帮我带些东西回去呗，省的寄快递了。”
    ……
    这边林漫漫下了火车之后就被公社的人领走了，来人是一个中年大叔，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
    “我叫李正直，是公社的书记，你们叫我李书记就好了。”
    李正直拿着名单核对了一下人数，总共30个知青，正好到齐了。
    “咱们先坐公交车去县城公社。”
    从车站坐公交车花了两小时，下车的时候林漫漫只感觉双腿发软，太遭罪了。
    好不容易到了公社，李正直便让各位村支书领知青回去了。
    林漫漫，林瑶，陈卓，李燕燕都在石头村。
    村支书看上去四五十岁，皮肤黝黑，板着个脸严肃的让大家把行李搬上牛车。
    “我叫秦大河，是石头村的村支书，到村里要一个小时半，你们都爬上牛车坐好了，摔坏了我可不负责。”
    秦大河紧锁眉头，看着这几个娇滴滴的知青感觉头都大了，三个女知青一个男知青，要人命啊。
    这次每个村里分两个知青，唯有他们村分了四个，谁让他们村里只有两个知青呢。
    想到村里那俩老知青，秦大河的脸垮的更厉害了。
    牛车上臭烘烘的，估计用来装过肥料，林漫漫先是找了靠里的角落位置坐下，随即趴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林瑶和陈卓因为脸上挂了彩心情并不好，又见牛车臭成这样，嫌弃的皱着脸。
    陈卓：“你们来之前就不能把牛车清理一下，这能坐人吗？”
    秦大河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能坐人，你别坐了，走着回村吧。”
    被秦大河一阴阳，陈卓脸色青黑，这几天真是处处不顺，跟家里人吵架就算了，下个乡寻清净也寻不了。
    “不坐就不坐，老子我不稀罕！”陈卓拉着林瑶远离牛车，“咱们自己走。”
    林瑶依依不舍的看了牛车一眼，虽然臭，但是总比走路好吧？
    碍于陈卓面子，林瑶不好拒绝，只能跟着一起走。
    李燕燕倒是不介意，她家住的筒子楼，用的是公共厕所，夏天的公共厕所味道可比这臭多了。
    秦大河见剩下两个知青坐上车也不着急，反而抽起了烟。
    隔壁村的村支书见了笑着打趣：“老秦啊，你现在条件不错啊，还抽香烟。”
    秦大河笑的眼角褶子炸花，“儿子孝顺，前阵子寄回来的。”
    “这可真让人羡慕啊，听你媳妇说你儿子升团长了？”
    秦大河面不改色，眼里的得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孩子争气，在部队为国家做贡献，就是我们老两口也担心的很啊，就他这么一个独苗，到现在还没结婚呢，愁死人了。”
    其他村的村支书不禁面露同情，团长又怎么样，家里就一个独子，儿子又没成家，哪一天光荣牺牲了秦大河家就算是断后了。
    陈卓面露不屑，“不就是一个小团长吗。”
    秦大河听见这句话笑意收敛，好好的打量了一番陈卓边继续抽起了烟。
    眼见着其他几个村都离开了，林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秦支书，怎么还不走啊？”
    秦大河看出两个人是一对，没好气道，“着什么急，等人呢。”
    “支书！”一个女人跑了过来。
    “是你！”林瑶愤愤的握拳，是火车上那个挠她脸的泼妇。
    徐大娘翻了个白眼，讨好的递给秦大河一个鸡蛋，“多谢支书等我了。”
    秦大河摆摆手拒绝道，“你拿回去给你孙子吃罢，先上牛车，咱们赶紧回村。”
    徐大娘诶了一声，将鸡蛋收起，然后麻利的爬上牛车。
    坐好之后讥讽的看了林瑶两人一眼，“怎么滴，这两城里人怪娇气的哩，牛车都不愿意坐，就等着跑断腿吧。”
    林瑶扭过头，“谁稀罕！”
    牛车缓缓行驶，徐大娘坐在牛车上骂骂咧咧，“那个小婊子真忘恩负义，好不容易给她争取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出去上了一年学连儿子都不要了，
    竟然还在学校谈了个对象，我亲眼看着她跟那奸夫手挽着手，真是气死我了，我在她学校门口好好闹了一通，她给我凑了五百块钱让我先回去。”
    秦大河叹息了一口气，“唉，留不住就放走吧。”
    徐大娘昂起头，“那是，我跟她说了，再给我们家五百就同意离婚，就这钱，我能给我儿子找个更好的媳妇。”
    林瑶鄙夷的朝徐大娘看了一眼，“下作！”
    徐大娘眼睛一瞪，“嘿，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
    林漫漫瞧了林瑶一眼，非得多嘴什么，没看见这大娘一副不好惹的气势，等到了村里日子可难受咯。
    等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林瑶和陈卓已经走不动路了，林瑶脚步凌乱，渴望的盯着前面的牛车。
    “卓哥，要不咱们还是坐牛车吧？”
    陈卓有些动容，但是拉不下面子张口。
    徐大娘嗤笑，“不是挺横的吗？有本事走到村里去，切……”
    陈卓的目光仿佛能喷火一般，咬牙切齿的加快了脚步，“咱们走回去，我就不信还能把人走死不成？”
    秦大河用鞭子抽了一下牛的屁股，牛车的速度变快。
    等到了村里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牛车在知青点门口停下。
    林漫漫吃力的搬着行李箱下车，徐大娘看不过去帮了一下忙，嘴上却抱怨道，“你们这些知青娇气成这样，下乡不是添乱么？”
    “谢谢。”林漫漫道了声谢，没想到徐大娘这人心还挺好。
    “谢什么，你火车上那不要的座位被我坐了，一路上可舒服多了。”
    林漫漫大概知道林瑶和陈卓脸上为什么挂彩了。
    “知青点的床位多，你们随便挑。”说完秦大河便赶着牛车离开了。
    看着残破的土坯房，林漫漫一时噎住，她知道下乡条件艰苦，但没想到这么艰苦。
    老知青是两个男知青，一个叫金兴，一个叫张荣，几个人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
    可能因为长期下地干活，老知青晒得黢黑，一点也不像城里人。
    陈卓挑剔的提了提地上的水桶，“就这破地方，狗都不住。”
    金兴和张荣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金兴：“有本事你搬出去住啊？”
    “搬就搬！”陈卓嚣张的将水桶踢到了金兴脚下，然后挑衅的朝老知青挑眉。
    金兴握拳想要打人，却被张荣拦住，最后两人愤愤的回了屋子，碰的一声将门关上。
    陈卓掏出自己的钱数了数，自己的压岁钱早已经用的差不多，四百块钱全被他带在了身上。
    “瑶瑶，我想建个小房子自己单独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林瑶有些为难，“咱们俩还没结婚，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啊？”
    陈卓：“。”
    陈卓被拒绝有些生气，直接甩手离开，“那我自己一个人住！”
    村里的村长是秦大海，大儿子秦生是木匠，二儿子秦福是个傻子，三闺女已经嫁人了，四闺女才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
    陈卓一路打听来到村长家，村长媳妇是个精瘦的女人，看见陈卓之后眼里精光四射，“这是？”
    陈卓：“我是新来的知青，想麻烦村长一件事。”
    “快进来吧。”
    秦大海听了陈卓的要求不在意的摆摆手，“害，这事简单的很，不过你回城以后房子是要归村里的。”
    陈卓可不在乎这点小钱，直接便同意了。
    “我要砖瓦房。”
    秦大海开始撵人：“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这知青一点眼色都没有，有事求人竟然空着手来。
    回去他住哪啊？陈卓可是跟老知青他们闹崩了的，总不能搬去女知青宿舍住吧？
    “能不能住你家？我给你们二十块钱。”
    这村长家挺不错的，还是砖瓦房。
    村长媳妇眼睛都亮了，“行啊，我们家空房间多，那你吃饭怎么办啊？”
    陈卓不在意的拿出三十块钱，“三十块钱包含吃喝。”
    这小子出手真大方啊，村长眼皮一跳，乐呵呵的答应了。
    女知青宿舍有六张床，林漫漫直接挑了一个靠窗的床。
    林瑶不乐意了，“凭什么你睡靠窗的床？”
    林漫漫收拾东西不想理她。
    “把这床位让给我，不然我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让她们断了你的生活费。”
    林瑶咬牙威胁，贱人，变脸可真够快的。
    林漫漫嘻嘻一笑，“你告去呗，我本来就不是林家人，你不是早就想把我撵出去了吗，现在你的愿望达成了，以后我跟林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那你怎么好意思让妈妈给你买这么多东西的，这些都是我家的，你赶紧还回来！”林瑶贪婪的看着林漫漫的行李箱，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这是我应得的，别废话了你，赶紧收拾床铺啊，不然等着晚上睡地上吧，再废话小心我抽你啊。”
    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关系，林家父母的父爱母爱仅对儿子有，女儿只是向上爬的工具罢了。
    林瑶不信邪了，“你不把这床让给我我就天天往你床上倒水。”
    自己一定要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告状，这林漫漫反了天了，以后别想进林家的大门了。
    林漫漫一时间有些无语，她也准备搬出去住了。
    林瑶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靠窗的床位，觉得宿舍有些闷，便将窗户打开了。
    等到了夜里的时候，林瑶只感觉脖颈间湿湿滑滑的，用手摸的时候却摸到了长条状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