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薄云天发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提起这个，杜云烟红了眼圈，良久才回，“我姥姥家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家的不远处有个水库。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天空湛蓝，远处漫山红遍，层林浸染。
    我和小朋友在水库旁追逐玩耍，后来一个不小心失足落水了，我在惊慌失措中喝了很多水，绝望地以为自己死定了。
    小伙伴们在岸上大声呼喊着救人，有一位叔叔闻讯跑了过来，奋不顾身跳下水，当时已经入秋，湖水冰凉刺骨，叔叔把我托举到岸边……”
    每每想到当时的情景，杜云烟的心情都难以平静。
    “怎么了？”薄云天问道。
    杜云烟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回复，“水库的大坝修得比较陡，接近岸边的地方长满了青苔，叔叔托举着我，几次想把我送上岸，可是那时我很小，扒不住岸边的水泥斜面，几次滑了下去……
    其实那时叔叔就已经体力不支了，可他没有放弃我，当他第五次把我托举到岸边，在我身后说，‘小姑娘，要坚持住，千万别放手，叔叔帮不了你了。’当时他的呼吸急促，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沉重，可却不知那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咬紧牙关，死死扣着坡面。手指头都破了，也没有放弃。
    终于岸上的人扔下来一条长绳，我死死地抓住了……”
    此时的杜云烟喉头发堵，有种情绪在翻涌。
    “然后呢？”薄云天小心翼翼地问。
    “杜云烟回，“岸上的人都在惊呼，我回头看，只见救我的那个叔叔浸没在水中，水草般的黑发在水中浮动，很快就消失了，周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啊？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嗯！”每每想到这件事，杜云烟都觉得心情无比沉重。
    自始至终，杜云烟都没见过那个叔叔长得什么样子？可就是这么一个陌生人救了她，用他的死换了她的生。
    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陌生人对她付出生命？
    杜云烟知道，这就是人性的善，是叔叔刻在骨子里的善良。
    “在我落水点的对面，大约三百米远的地方，那里的堤坝平缓了很多，叔叔本可以放弃我，自己游过去的，可是他没有，等他想游过去时，已经没有了力气。”
    薄云天心情颇为沉重，暗暗为那个男人点赞，他问道，“那时你多大？”
    “七岁。”
    薄云天这才知道，为什么杜云烟一直心存善念，原来童年有这么一段经历。
    “那个叔叔是附近村的？”
    “自我被救上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姥姥日以继夜地守了我七天七夜，等我好了后，再去打听那位恩人的消息，听说尸体早就被捞走了，只知道叔叔不是附近村民，而是和家人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其他的就打听不到了。”
    每每想到这事，杜云烟心痛之余，还有着满满的遗憾。
    受了别人这么大的恩惠，连叔叔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找叔叔的家人报恩，都找不到。
    ……
    结束了和薄云天的聊天，杜云烟给陈露打了个电话，却发现陈露的电话已被拉入了黑名单。
    这个张建的歪心思是真多啊。
    杜云烟把陈露移出黑名单，这才拨通电话。
    很快，陈露就接了电话，“是云烟吗？这些日子你都做什么去了？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陈露的声音很兴奋，也有些激动。
    再次听到陈露的声音，杜云烟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
    “露露，对不起，昨晚我才知道微信里的那个人不是你，露露你的耳朵……”
    杜云烟顿住了，因为就在她和陈露说话时，陈露根本没停下来，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根本打不通，微信也联系不上你……”
    “露露，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陈露还在继续，“……我纳闷那些消息为什么发不出去了？是我新买的手机有问题吗？”
    “露露，你的手机没问题。”
    “……为此我还找销售员问过，人家说手机没问题。”
    陈露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理会杜云烟，杜云烟的心在下沉，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明了陈露的耳朵还是听不见？
    “露露，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杜云烟把手机话筒凑到唇边，大声说着。
    陈露忽然顿住了，“云烟，你在和我说话吗？我听不清，你再大点声。”
    “露露，我在和你说话，听见了吗？”
    杜云烟再次提高了音量。
    “云烟，我听见了，可是声音太小了……”
    杜云烟倍感欣慰，这至少证明了陈露没有完全失聪。
    她连忙重新加陈露为好友。
    两人似是心有灵犀，陈露很快就通过了。
    文字交流要比电话交流顺畅多了。
    杜云烟把这些天的事情一一和陈露说了。
    陈露没想到张经理如此阴险狡诈，甚至差点害了杜云烟，她回道，“云烟，我宁可不要这个工作，也不想你再为我以身犯险。”
    “露露，不会的，听说这个张经理要被调走了，到那时，你就可以安心回来上班了。对了，你和雷景川怎么样了？”
    “云烟，我离婚了。”
    “这么快？”
    “嗯，房子一人一半，我选择了要现金，存款没有，倒也省心。目前我们正处在离婚冷静期，满一个月，我们就会正式办理离婚手续。”
    杜云烟没想到陈露会这么干脆利落，不像自己这般拖泥带水，不由得暗暗佩服。
    她问，“孩子的抚养权争取到了吗？”
    “雷景川同意给我了。”
    杜云烟感到不可思议，“雷景川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哪里是轻易放弃呀，他也是没有办法，他已经把我打成了轻伤，如果得不到我的谅解，他会坐牢的，为了免于刑事追责，他才勉强同意的，所以，我要感谢他打了我，如果不是这个契机，他这个人是很难妥协的，我也很难得到豆豆的抚养权，你说我是不是因祸得福呀？”
    陈露对自己的伤情毫不在意，但却因为得到了儿子的抚养权而庆幸。
    还福呢，杜云烟觉得这话问的很心酸。
    “露露，你要防着他反悔呀，万一你签了谅解书，他以后后悔了怎么办？要是再跟你抢孩子呢？”
    “放心，我会好好工作，不给他和我抢孩子的理由和借口。”
    “露露，离婚是什么感受？”杜云烟很想知道。
    “心里空落落的，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很迷茫也很无助。但我不后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打我了，一次比一次狠。
    都说家暴只有0次和n次，这话一点也不假，这事只要有了开头，接下来会有无数次的，男人打人会上瘾的。”
    杜云烟神色黯然，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懂。
    她佩服陈露的冷静和决绝，她真应该好好学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