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云烟——”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杜云烟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只见陈露正目光焦灼地看着自己，她手里拿着纸巾正在给自己擦拭眼泪，那纸巾已经湿成了一坨。
    杜云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中，手背扎着针，头顶挂着液。
    窗外漆黑一片，清冷的白炽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墙壁的挂钟显示此时已是晚上十点。
    腰部被撞击的地方没那么痛了，可是小腹的疼痛还是没有消失。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小腹疼痛加剧，杜云烟只觉浑身无力，虚汗淋漓。
    杜云烟直勾勾看着房顶，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是在梦吗？可那场景如此真实，她四处张望，脱口而出，“宝宝呢？”问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陈露轻声安慰，“云烟，你刚做完清宫手术，宝宝走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你把身子养好，他还会回来找你的。”
    陈露的声音不大，却犹如一记闷棍，狠狠敲打在杜云烟的心上。
    原来不是梦，竟然是真的，她听到的那句“孩子不保了”，不是幻觉！
    她期盼已久的孩子毫无征兆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想起梦境中的小孩和那一滩血水，杜云烟心痛如绞，难道这就是母子连心？
    宝宝在给她托梦，宝宝在责怪她！
    杜云烟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喃喃道：“宝宝，是妈妈不好，没能保护你，宝宝，对不起，对不起……”
    同样的流产经历她已经有过一次了。
    杜云烟回想起两年前的那次流产，因为没流干净，几天后又进行了二次刮宫。
    她独自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即便很疼，可她咬牙忍住，始终没喊一声疼。
    她独自躺在病床上，没有告诉正在出差的陆程睿，因为她不想让他分心，也不想让他因此而自责。
    她想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露问她，为什么不告诉陆程睿，这样至少还有人陪你、照顾你、安慰你。
    而杜云烟想的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怕他会心痛、会难过。
    有好几次杜云烟痛得想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陪自己，可她都忍住了。
    陆程睿给她打电话时，她痛得抱着陈露哭，却笑着接陆程睿的电话，说：老公，我没事，我很好，你安心工作……
    可是自从那次流产后，杜云烟的月事就不准了，偶尔还会停经一两个月，为此她喝了不少中药汤剂来调理身体。
    可是这两年多一直没能再次怀孕，她曾一度怀疑，自己今生还能否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次的月事又是超期了很多天，她都习以为常了，也没在意，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次疏忽，竟然葬送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如果她提前知道，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时光不能倒流，失去的孩子也不会再来。
    想至此处，杜云烟悲从中来，泪雨滂沱。
    “云烟，别难过了。你的身子本就不好，刚刚又经历了流产，一定要好好保养啊。”陈露搂住杜云烟的肩头，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是我给你添了堵，还让你受了伤……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独自去面对这种不堪，早知这样，我就不去接孩子了，要是当时有我跟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唉，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
    陈露满是悔恨与自责，她懊恼得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见陈露如此，杜云烟心生歉意，终于止住哭泣，哽咽着安慰陈露：“露露，不怪你，这事和你无关，要怪就怪我没用，要怪就怪陆程睿的没轻没重……”
    一提起陆程睿，陈露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是没轻没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心狠手辣！陆程睿这个王八蛋，简直不是人，放着这么温柔漂亮的老婆还要出去找外遇，简直就是个王八蛋……”
    她咬牙切齿，满脸愤恨，恨不得用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来骂陆程睿，可她反反复复只会说“王八蛋”这三个字。
    见好友不哭了，陈露连忙分散她的注意力。
    “云烟，你不奇怪我是怎么赶到这里的？”
    果然，杜云烟抬起红肿的眼眸，满是疑问。
    “是一个男的打电话通知我的，告诉我你在这家医院，因为我是你手机里的最近联系人，所以打给了我。”
    杜云烟隐隐想起餐厅里的那个男人，他问她需不需要给她叫辆救护车，她努力回忆，却想不起那人的脸。
    “露露，你有那人的联系电话吗？我是应该谢谢他的。”
    陈露摇了摇头，“没有，他是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等我赶到这里，他只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走了。我有要过他的联系方式，想谢他，可他说不用了。他不说，我也没办法。”
    见杜云烟的情绪微有好转，陈露继续转移话题，“对了，那男的长得很好看呢，穿衣服也很有型，话说第一眼，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杜云烟充耳不闻，木然发呆，似乎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陈露连忙又道，“云烟，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红枣紫米粥，还有乌鸡汤，你趁热吃点吧。”说着就要去取保温饭盒。
    杜云烟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露露，不用了，我不想吃，也吃不下。”
    “那怎么行？你身体虚，得好好补补，吃不下也得吃。听话，我来喂你。”
    说着她取来保温饭盒。
    “露露，你回去吧，太晚了，豆豆肯定等着你呢。”
    “不急，等你吃完饭我就回去，对了，我给你找了护工，晚上照看你。”
    “不用了，找什么护工，我自己能行。”杜云烟恹恹地说道。
    “放心，钱我已经付过了，那个大姐看着很可靠，唉，不是我说你，有的钱能省，有的钱不能省，她就在外面，等我走了，就叫她进来。”
    说着，陈露扶起杜云烟，把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杜云烟嘴边。
    杜云烟看着陈露，满心感动。
    陈露是她的发小，是多年的姐妹，为了不让陈露担心，杜云烟张开嘴勉强吃下粥。
    紫米粥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吃着吃着，杜云烟看向门口，眼神倏然暗下来。
    陈露听到脚步声，回头，只见陆程睿拎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
    他仪表堂堂，身材挺拔，帅气依旧。
    见到陆程睿，陈露怒从心头起，猛然起身，指着墙上的挂钟，“陆程睿，都几点了？你可算可舍得过来了！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个家暴狂，你知不知道，云烟的孩子被你亲手弄没了！你还是人吗？你简直就是畜生，不对，你连畜生都不如！”
    陈露实在为杜云烟不值，要知道杜云烟两次流产，都是他害的。
    “陈露，谢谢你替我照顾云烟。”
    “替你照顾？你想多了吧，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