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缓缓地转过身来……
    凌晟，有些呆住了。
    眼前的女人，给他一种非常非常……特别的感觉。
    “晟晟……”女人的眼神，看起来不太像寻常人，她目光定在凌晟的脸上，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晟晟吗？”
    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步略显沉重地上前，蹲下，一把抱住了凌晟。
    她身上有一股很不好闻的味道，混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和消毒水以及药的味道。
    凌晟险些捂住了鼻子。
    “晟晟，你肯定就是晟晟。”她哭起来，“他们对你好不好？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好多年都没见到你了。”
    “什么……”
    凌晟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女人抓住他的手腕：“既然你现在回来了，那我们马上走，我们去国外，这样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凌晟挣开了她的手。
    他一个七岁小孩儿，居然躲到了四岁的小凌宝身后。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啦。”小凌宝把凌晟拉了出来，“哥哥你不要这么丢人好不好，这是你妈妈哦。”
    “是的，”女人捂住了嘴，无声抽泣，“晟晟我是妈妈啊，他们把我从你身边抢走的时候，你才两岁，你不记得了吗？你……”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凌晟吓得连连后退。
    尽管女人竭力镇定，可她身上散发出的不稳定的气息，还是令他生畏。
    这里是精神疗养院，所以在这里呆着的，精神都有问题。
    别说凌晟不能接受突然换了一个妈，他更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妈妈。
    “哥哥！”小凌宝似乎有点生气了，
    “你宁愿认王假小姨当妈妈吗？”
    “她都是骗你的！她根本不是你妈妈，她还骗你去偷东西，她不是好人！”
    “我……”凌晟不知所措。
    “哥哥讨厌，我再也不要认你当哥哥了。”小凌宝哼了一声，别开头。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女人反倒是放柔了声音。
    “妹妹不要生气，哥哥只是有点害怕了。”
    没想到她温柔的声音反而让凌晟汗毛倒竖。
    细细的声调在这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渗人……
    凌晟一把抓住了小凌宝，拖着她就往外面跑。
    “晟晟！晟晟你不要跑！”女人被他的行为刺激到了，尖声高喊起来。
    凌晟死命拖着小凌宝。
    可是手里的小凌宝就像陷在泥沼里，有千斤重，他跑得异常艰难。
    “跑啊你跑啊！”他回头吼凌宝。
    他看不见的是，小狗蛋在凌宝身后，拽着她。
    “凌宝啊，你哥哥力气好大啊……呜呜我要拉不住了，狗蛋好没用……”
    “哥哥大笨蛋！胆小鬼！”小凌宝可嫌弃了。
    女人已经追了上来，抓住了凌晟的肩膀。
    “啊啊啊！”这下轮到凌晟尖叫了，“救命啊！快来人啊！精神病抢小孩儿了！”
    “晟晟，我是妈妈啊，我真的是妈妈啊！”女人哭喊着。
    凌晟还要挣扎，突然下一秒——
    眼前场景一变。
    柔和明亮的白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凌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瞬间闭上了嘴。
    却听到自己依然在哇哇大哭。
    这是一个布置温馨却略显简陋的房间，他看到了婴儿床、沙发和床。
    窗外阳光明媚，窗帘是天蓝色的格子花。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好温暖，好柔软，好有安全感。
    “这才迟了几分钟，看你哭得，小馋猫。”女人笑着，送上来一个奶瓶。
    谁要喝奶瓶啊！
    凌晟吐槽，他又不是小奶娃。
    可是一转眼，他发现自己抱着奶瓶，咕嘟咕嘟狼吞虎咽。
    凌晟：“？”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眼前女人的笑脸。
    她是……
    她就是刚刚在疗养院里遇上的那个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
    只是此刻，她并没有瘦得脱相，身上也没有难闻的气味，相反她美丽的脸庞散发着洁白的光，浑身都香喷喷的。
    “蔺儿，”有人推门而入，“我回来了。”
    凌晟看到进来的女人，险些脱口而出：妈妈？
    可是他一张嘴，却是咿咿呀呀的婴儿音。
    来人竟然是王楚悠。
    “悠悠，”女人似乎有些焦急，抱着凌晟上前，“怎么说？凌衍骅他怎么说？”
    “他……”王楚悠咬着唇，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他不肯承认，他说他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过。”
    女人抱着凌晟，缓缓坐了下去。
    “算了。”她看着凌晟，脸上是淡然，“我一个人养大孩子，也可以的。”
    “可是你家里人那边怎么办？你先前就和他们闹翻了……”王楚悠似乎很担心女人。
    “没事，我之前去打零工还有点积蓄。”女人倒是平静，“等晟晟大点了，我还可以去工作。”
    王楚悠一脸愁容：“但是为了生这个孩子，你学位也放弃了，你一个娇娇大小姐，难道要去给餐馆洗碗？”
    “洗碗就洗碗吧，只要能赚到钱。”女人逗着凌晟，“那么多单亲妈妈，还不是都过来了。对不对呀，晟晟？”
    “蔺儿，这张卡，你先拿着吧。”王楚悠递上一张卡。
    “不不悠悠，我已经很麻烦你了。”女人连忙推却，“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你拿着。”王楚悠把卡硬塞女人怀里，“我身为孩子干妈，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悠悠，你对我真好。”女人眼泪汪汪。
    “傻姑娘，我不对你好，谁还能对你好呢？”王楚悠难过地说，“谁让男人都不是东西呢？”
    ……
    场景一转。
    凌晟发现自己正在地上爬着捡玩具。
    伸出手来，是如同白藕的一节一节，他看着自己不太灵活的小胳膊小腿儿。
    凌宝？
    凌宝去哪儿了？
    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说出口，却是呀呀啊啊。
    “蔺儿，对不起，我原本是不打算和他在一起的，我接近他，都是为了你。”
    王楚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凌晟坐在儿童爬爬垫上，回过头去。
    他看到王楚悠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抹眼泪，
    “是他一定要追求我，他说他爱我……”
    “蔺儿，你别生气，我都是假装答应他的，我和他到现在手都没有牵过。”
    “好了，悠悠，你别说了。”女人坐在一旁，脸庞比之前削瘦了一些，但依然很美。
    她神情称得上是冷漠，“悠悠，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但如果你将来嫁入凌家，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很尴尬。”
    “在我心里，我依然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已经决定，带晟晟离开。”
    “从今往后，你就当这个世上没有我们母子吧。”
    “我会祝你和凌衍骅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