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曦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都低到只剩下气音，她死命咬住自己轻颤的唇瓣，咸湿的泪水凝在红红的眼眶里，只差一点儿就会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喉咙为什么会有在生吞刀片的感觉，每滚动一个字就会被割的生疼。
    顾夜寒失神的怔愣了一下，他艰涩的滚动喉结，“什么叫………不会走到最后………”
    他喜欢她………几乎把心都掏给她了……他拿命去护他的宝贝………居然就换来这一句答案………
    骨节分明的手掌一点点攥紧，顾夜寒眼眶通红，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楚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把他的心冲撞成碎渣。
    见她半天垂着头不吭气，顾夜寒的目光坠的往下沉，他抑制住发沉的心脏，有些用力的扳过宋晨曦的下巴。
    “说话。”
    “…………”细细密密的钝痛涌上心尖，宋晨曦僵硬的怔在原地，她指尖紧紧攥着裙摆，被迫抬头凝视着顾夜寒染了愠色的眉眼。
    如果她的身份不是假的，她没听到那些话，她一直都期盼可以和他走到最后，能多长久，就多长久………
    见她空茫茫的瞳眸里蒙上一层水雾，眼尾红红的都快要擦破，顾夜寒被那清澈的眼眸刺的发疼，他神色空了一瞬，还是不经意间松了些手上的力度。
    只要晨曦一哭，他就控制不住的心生怜惜，他的怜惜，好像也形成了一种习惯………
    逼迫她将头仰的更高，顾夜寒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漆黑的眼底一片黯淡，“不想生，是怕疼？”
    日光一点点在消逝，见她不回答，顾夜寒心里渐渐涌起浓浓的怒意，连同先前强压下的醋意也一同翻涌而出。
    只要她稍稍点下头，说自己是因为怕疼，他都会完全宠着她，依着她不生孩子，不再提这件事，不会去让她承受那种痛的…………
    下巴的痛楚越来越重，像是要被人硬生生拧碎了，宋晨曦难受的去挣扎，想去偏头却又被更狠的扼住，她染了泪珠的睫羽簌簌颤抖，最后还是滑下了一道水痕。
    “疼………我……怕疼…………”
    “…………”
    神色还是空了一瞬，咸湿的泪水摔在顾夜寒骨节分明的手背，灼的他一片滚烫。
    忽的松了手，他敛下眼眸，眼底只剩一片残红。
    “不会走到最后，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听见没？！”
    低哑至极的嗓音里更多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悲凉，顾夜寒一手掌住宋晨曦的软腰，不会弄疼她的同时又让她不得不做出回应。
    腰间被勒的有些发紧，宋晨曦蹙眉看着顾夜寒染了愠色的眉眼，她咬着唇，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一点点禁锢，卡得她越来越难受。
    “听见没有？！”
    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怒气，宋晨曦心里蓦的一沉，她眉心紧蹙，指尖触上顾夜寒起伏的胸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闷气，只是想用力的把他推开。
    “放开我…………”
    左手掌很快滑落，忽的被她挣开，顾夜寒眉角下压，脸色越发阴沉。
    很好，原是舍不得再弄疼她，自己刚刚才没怎么用力，她却还是那样倔到不服软………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微眯双眸，凝视着面前眼中噙着泪又染了怒气的小人，顾夜寒勾了下唇，墨色的眼底很快酝酿出一场风暴。
    “砰砰！”此时阿城匆匆忙忙的冲进屋，“少爷，老爷子这会儿已经去了公司，剩下的人都已经到了。”
    “宝贝儿，这次就先放过你。”见她蹙眉在瞪自己，顾夜寒挑了下眉，出了病房就将唇口叼上一支长烟，烟雾很快也掩去眼底的潮涌。
    此时最后一点日光也渐渐消退，宋晨曦轻轻吸了下鼻子，她有些颓然的用手背胡乱擦去酸涩的泪痕。
    血红的斜阳将屋内那个单薄又落寞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周后，宋晨曦早起时身子就很不适，再加上这些天她照顾小染，医院和画馆两头跑还受了寒，她今日浑身乏的实在没什么力气，就请假没去工作。
    由于中午实在没什么胃口，她就只在吴妈的劝说下简单吃了一点儿便回了房。
    日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作画的少女身上，宋晨曦坐在巨大的画框前，左手却一直都在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她的头也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些囔囔的。
    还是撑不住的起身去冲了杯红姜茶，宋晨曦双手捧着玻璃杯，白色热气渐渐扑上她的脸颊。
    小口小口的抿着姜茶，宋晨曦目光落到画面上那幅空白的地方，巴洛克风格的作品浮华精致，画馆近日工作繁重，她私下里画的这些画都近乎耗尽了她的心血。
    想着将画作的空白处补全，宋晨曦缓缓起身后来到顾夜寒的书房，她咬了下唇，还是拿出了自己私自配的钥匙。
    钥匙插入后缓缓转动，宋晨曦在触到门把手时微微缩了下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挣扎像是疯长的藤蔓不断滋生出来，一下又一下的折磨着她心中可怜的执念。
    想到夜寒先前因为头盔的事而凶自己………她还是迟疑了。
    书房的窗并未完全关上，风将宋晨曦散在耳边的发丝微微吹起，连同书桌上压着的一些文件也被吹到“呼啦呼啦”响。
    印象中夜寒将那个日记本放在了第二个抽屉里，宋晨曦蹙眉将日记本找出，她每用手机拍下一页内容，她心里的煎熬就又多了几分………
    夜寒的母亲生前是桦海着名的巴洛克风格画师，在没有患渐冻症前，经常会绘制关于她和夜寒父亲陪同夜寒，顾妍一起玩乐时的作品。
    那次自己烧得实在迷糊，夜寒抱着她去一页页的翻看那本日记里的内容，她后面很快意识到夜寒卧室里挂的那两幅画其实就是日记中某一页的完全写照。
    只是她那晚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就算她当时就下决心想去做这件事，她能记忆的内容实在太少。
    之后夜寒明明答应自己，会让她再去看这本日记，她却始终没有等来这一天………
    虽然把一整本日记都画出来要耗费无数心血，但她还是想将大部分幸福快乐的日记内容再用画的方式呈现出来。
    虽知此事艰难，也知或许他会不领情，再去说一次她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但她还是甘愿一试………
    其实世上很多事，也许……并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吧………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能为他做的事，她………不后悔………
    风将宋晨曦的裙摆微微吹拂，宋晨曦在拍完日记内容时，还是难受的去扶了下自己发沉的脑袋。
    她刚将日记本放回原处准备离开时，忽然隐约听到了屋外阿城和夜寒的说话声。
    这会儿才三点多………夜寒他，怎么就回来了？！
    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慌乱，宋晨曦死死攥住自己的裙摆，感觉夜寒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她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还是不自觉的后退回书桌那里。
    几秒后，“咔！！！！”房门忽的被推开，顾夜寒蹙眉扫视着空荡荡的书房，他微眯双眸，墨色瞳眸翻涌着愈发晦暗不明的情绪。
    清澈的眼眸很快闪过一抹惊慌失措，“砰砰砰!”宋晨曦几乎满耳朵都是自己那剧烈又沉重的心跳声。
    在感觉到顾夜寒往书桌这边走时，她缩在书桌下的身子顿时变得紧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着，连同呼吸也如同从肺腑中扯出的棉絮，一起被生生扯断了。
    贴着书桌壁的后脊僵到动不了，当看到顾夜寒径直走到书桌前时，宋晨曦心里闪过无数种愕然的猜想，她喉咙一阵发紧，手心也攥出了冷汗。
    “哐——————————”宋晨曦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抖了下，她只感觉自己在缩身子时，后脑勺像是碰到一个微微凸起的东西，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书架后的那扇暗门已经被她打开。
    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夜寒骨节分明的手掌一下就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猛地一下就把宋晨曦从书桌下面拽了出来。
    那力道虽下了重手，但怕她磕到脑袋，顾夜寒还是用另一只手掌护住了宋晨曦的头顶。
    “宝贝儿，好玩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股骇人的压迫感，顾夜寒一下就将宋晨曦抵的跌坐在书桌上，他双臂撑着桌面完全压制住他的宝贝，黑色瞳眸玩味的眯起。
    “我…………不是…………”
    宋晨曦缩了下自己的指尖，她揉了下方才被拧疼的手腕，想去下意识回避顾夜寒满是戾气的眼眸，当她瞟向那个书架时忽的怔住了。
    这书架后面………还有暗门？！
    “你怎么进来的？”
    这抹愕然被顾夜寒尽收眼底，看她一直都在抗拒自己的往后缩，他紧了紧右手臂 ，还是护住了她的后脊。
    宋晨曦抬眸看向那深邃的眼眸，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是能洞穿人心底的秘密，她抿了下自己唇瓣，垂下眼眸后偏过头，神色也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这么久了，还没消气？”
    挑了下眉，顾夜寒瞥见宋晨曦一直在揪她的裙摆，就算他刚才收了力，那手腕处也还是留下了浅淡的红痕。
    稍微让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在书桌上，顾夜寒眼底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自从上次在博恩闹别扭，晨曦对他就一直很冷。
    事后他有想过大概是自己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够，就耐着性子温柔地去哄她，但他的宝贝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哄不好。
    刚刚………如果不是他瞥到了晨曦的裙摆和小腿，按他的性子，一定会先朝桌底藏着的人开一枪，把那人的肺腑用子弹贯穿。
    腰间忽的被掌住，宋晨曦心里蓦的一颤，错愕混合着茫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夜寒就忽的从她身上甩出了那把钥匙。
    “啪嗒！！！”金属摔在地板上的声音异常沉闷，宋晨曦感觉心脏被一股极强的力量顷刻间狠狠攥住。
    她愕然的抬头看着面前表现得如此平静的人，清澈眼底的复杂情绪也剧烈一颤。
    很快压上她的上半身，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深邃的瞳眸危险的眯起，顾夜寒玩味的勾了下唇，俯身覆在宋晨曦耳畔，“宝贝儿，这么不乖。”（有话说有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