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轻描淡写了句，他喉结上下滚动，目光落在手上把玩的金属打火机上。
    他掀过打火机的盖子，看着一团幽蓝色火焰窜动跳跃，待火舌舔过烟蒂，他才微微偏过头，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那………她和上回的那个女人，都只是算你的女伴，不是你的心上人？”
    刻意轻嗤一声，顾夜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言论一般，指尖一抹猩红明灭，他有些懒得接话，意兴阑珊的把玩了几下金属打火机。
    “不过随便玩玩。”顾夜寒吞吐着翻滚的白烟，薄唇玩味的勾起，他用舌尖顶了一下唇口，墨色的眼底忽的染上一抹摄人心魄的幽冷和凌厉。
    晨曦是自己未婚妻的事情，除了阿放和阿逸知道，再就是刚才解释给了小糖，除此以外，他从未向外面的任何人提起。
    顾夜寒微眯双眸，原是敌在暗，他在明。
    不过他此时已经猜到了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是谁，而且这次的意外落水事件到底是冲谁来的………
    指尖的白烟很快模糊了那张俊冷魅惑的脸庞，顾夜寒叼着烟，他漫不经心的走到酒柜旁，取下了一瓶威士忌。
    “他们玩得花，我只是碰的少。可无论是做这长情还是痴情之人，全与我无关！！！”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方形冰块在橙黄色酒液中上下浮动，顾夜寒指尖捏着薄薄的玻璃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赵影脸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情。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背对着自己的小人几乎快要把被单揪烂了………床上的人指尖蜷缩在一起，指节绞的近乎发白。
    不过………随便玩玩………宋晨曦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碎开了什么东西，抽丝似的，血就顺着缺口“滴滴嗒嗒了”的往下流………
    好痛………宋晨曦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用插着针管的手去用力压着她的左胸。
    粉扑扑的指尖悄悄蜷缩在一起，她想强行把这股酸疼按下去。
    为什么………会这么痛………她明明已经很用力的去压，却还是有种撕裂般的疼痛逼得她眼中泛起水色………
    “那………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救小糖？而是先救了她………”赵影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追问着，她走到顾夜寒身旁，装作无意一般解下长发，并撩了撩她被水浸湿的头发。
    水珠很快顺着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往细窄的腰身上滑，赵影丰挺的胸部上像是淌了一颗又一颗透明润透的珍珠。
    “阿放先找到的小糖，人……我还没玩够，顺手救了。”顾夜寒叼着烟，他当时心急的去救晨曦，他明明才是第一个坠入湖底的人………
    衬衫的扣子只系了两颗，顾夜寒慵懒的倚在沙发上，视线始终停留在酒杯中上下起伏的冰块上。
    “夜寒………那一会儿我们………”香水味逐渐扩散，赵影默默拉近了她和顾夜寒间的距离。
    “小影，你哥喊你。”打断她的话，好看的眉眼总是带着几分凌厉的锋芒，顾夜寒勾起的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戏谑。
    还没等赵影反应过来，阿福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门口，他有些怯生生地瞄了一眼沙发上只是淡淡瞥向自己，偏又气势凌人的顾夜寒，说话的声音又放低了几分。
    “小姐………少爷见您迟迟没回去，便让我来跟着看看。”
    “………”
    赵影有些不甘心的挪了步，片刻过后，房间内的烟草味很快就盖过了那股花香与麝香复合在一起的香水味。
    此时周轩正巧来递话，“寒哥，放哥让你过去一趟。”
    有些不舍的俯身吻了一下床上还是没有清醒的宋晨曦，顾夜寒低沉的嗓音染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沙哑，“阿轩，帮我守好她。”
    只是等顾夜寒走后，那单薄的肩膀还是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两下。
    宋晨曦紧紧咬着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瘦弱的脊背不停缩向被子，她面朝落地窗侧躺着，看着炽热的日光落下她发肿的手背处
    滚烫的泪水像是要被着这热烈的光线揉碎，消散………
    “女伴而已，没什么舍不得。”
    自己对顾夜寒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可以随时更换的女伴，只是………一个女伴而已………
    “可无论是做这长情还是痴情之人，全与我无关！！！”
    他的长情，只会给白曼玉，根本轮不到，也不会留给她………
    “人……我还没玩够，顺手救了。”
    他对他的好，就真的只是玩玩………他这次救她，也只是……因为苏小糖那边已经有了沈放………
    泪水，一寸寸的砸断了她的自尊，自始至终，她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玩物，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罢了………
    发热的小手几乎快要把被单揪烂，无数的褶皱堆积在一起，宋晨曦空茫茫的眼神里什么神色也没有，她感觉胸腔最深处生出来一双染血的巨手，硬生生把她的心撕出一道裂口。
    好疼…………
    宋晨曦甚至听到那种血肉被撕扯崩裂的声音，大滴大滴的血迹顺着裂口往下坠。
    心脏像是被完全掏空后又扔到雪地里厚厚的滚了几圈，那些细碎的融雪不停往那颗破碎的残心里落，直到把它完全灌满……
    冷………那个雨夜真的好冷………她为什么………在被雷声炸醒的那个夜晚，还幻想过，如果顾夜寒当时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她怎么会傻到去留恋那个富有烟草味的怀抱，她怎么………就那么傻啊………
    “啪嗒”泪水滑到宋晨曦哭到通红的鼻尖，她紧紧咬着发颤的唇瓣，细细密密的齿印印在干裂的下唇。
    强烈的眩晕感和心痛再度杂糅在一起，化作狂潮汹涌的大海，直到把宋晨曦的意识完全打碎………
    良久，床上的人终于如愿陷入了黑暗………
    宋晨曦像是被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她拼命的挣扎着，她记得上一次被人推入湖水，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
    她的思绪混乱到分不清过往与现在，她，安浅，程井，程遇在别人眼中就是四个异类，她只记得自从那件事起，她就被流言蜚语贴上了“小偷”的标签………
    数不清的债早已压垮了这个家，甚至压断了妈妈的脊梁，贫穷也许就是原罪，她小时候真的要很久很久才会吃上一次肉………
    村中的小学，也是很久才见一次肉，对自己而言，当时分到她的碗里那一勺肉丝，她真的渴望了很久……
    可她还是舍不得吃，她当时在尝了一口肉丝后，就小心翼翼的用小勺把它们全都捡了出来。
    她特意铺了一张餐纸，想要到时候可以带回家，让妈妈和哥哥也尝一尝………
    可当她再次回到座位上时，王涛直接把她包好的那一点点肉全都摔在了地上，还污蔑自己偷偷拿了他妹妹饭盒里的肉。
    “小偷！！！这边有个偷肉贼啊！！！！”
    “好好的肉不吃，她为什么要包起来啊！”
    “宋晨曦家里缺钱，她就连肉都偷！！！”
    许是欺负惯了晨曦和晨曦的哥哥，王涛每次随着父亲去晨曦家里要债时也都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故意煽动其余同学，让他们来围观宋晨曦趴在地捡东西上的样子。
    一时间，周围同学全都涌上来，她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就要被这样冤枉………
    那些肉丝，全都染上了石灰地上的尘土，有的还被王涛踩到了脚底………
    “别踩！别踩它………”宋晨曦趴在地上，她哭喊着，在看到王涛刻意又一脚踩上她视如珍宝的东西后，她发了疯般的冲上去和他撕扯扭打在一起。
    “小偷发疯了！！！”
    “大家快看，小偷发疯了！！！！”
    那些恐怖的声音和指指点点的人影就是恐怖的梦魇，像是一个黑色的会嘶吼尖叫的影子，她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不要………不要……………”
    床上的人蹙着眉，她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指尖紧紧缩向掌心，冷汗濡湿了她的发丝，并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渗。
    “晨曦………”看到昏睡中的小人极不安稳，顾夜寒替宋晨曦拭去泪水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的慌张。
    “我不是，我不是———————”忽的惊醒，宋晨曦骤然睁开双眼，冷汗浸湿她的后脊，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做噩梦了是不是？别怕，我在…………”
    还没等宋晨曦反应过来，她就忽的被揽入那个熟悉又极具安全感的怀抱。
    空茫茫的瞳眸中根本没什么神色，宋晨曦的记忆都停留在了程遇替自己出头，从湖中拉起自己并抱住她的那一刻………
    “阿遇………你回来了…………”无意识的收紧手臂，宋晨曦缩在顾夜寒怀中，她的头垫在顾夜寒的肩膀处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点滴还在往下坠，三瓶药剂输的很缓慢，宋晨曦意识混乱，在这一刻她真的以为程遇和安浅一样，又回到了十平港………
    “你心里装的人挺多啊？”直到那个低沉的声音有些发寒的重新覆在耳畔，宋晨曦才猛然回过神，她僵硬的推开顾夜寒，却忽的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阿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