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搂着怀里哭到双眼红肿的人，他探了一下宋晨曦的脑门儿，倒是没有发烧，就是额头还会渗冷汗。
    “你今天有没有吃什么药？”顾夜寒总觉着宋晨曦这样的症状很像吃了某种药后的反应。
    他看着怀里哭的晕乎乎的小人，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无措，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正一点点侵蚀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乖，我带你去博恩。”
    “不去……不要去………”一听要去医院，宋晨曦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扯着白被单被医生和护士往后拽的画面。
    她为什么……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凑待在画室的费用，妈妈和舅舅也不会在大年三十还在经营小餐馆，当时她本该也留在餐馆的。
    是她害了妈妈和舅舅，该死的人是她自己才对……
    宋晨曦浑身的血液像是混入了无数玻璃渣后再次加速涌动，连带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被刺的鲜血淋漓……
    “好……我们就在家，好不好……”
    看她表现得这么抗拒，纤细的手腕可怜的去扯他的手臂，顾夜寒完全没办法对她使一点劲儿，只能任宋晨曦软软的靠在自己怀里，不停温声哄着。
    “乖，我怕你脱水，喝点水好不好……”
    宋晨曦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靠在顾夜寒怀里安安静静的喝水，顾夜寒低头去吻她眼睫上的泪珠。
    哭了这么久，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怎么忽然成了小哭包？”
    顾夜寒抱着宋晨曦，轻轻刮了一下她哭到泛红的鼻尖。
    宋晨曦抿着杯子，这些事一直都压在她的心里，她什么神色也没有，空茫茫的眼神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我想……”
    “妈妈”那两个字还是无法说出口，宋晨曦像是被掏空了心脏，整个人都扔到咸湿的海水里浸上浸下。
    她哭的近乎麻木，点点酸涩的液体滑到唇边，又苦又涩。
    “想什么？”顾夜寒感觉出了宋晨曦的不对劲儿，他替她将水杯放回到床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眼角。
    自己没法说出真相，她不过是一个浑身沾满污泥的骗子……
    “顾小姐，只要您救救我妈妈，我真的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这是她当年自己亲口承诺的，不是吗…………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她自己当初不也带着私心，事到如今，她再也解释不清了……
    一股酸涩忽的冲上心尖，胡乱用手背抹去泪水，宋晨曦把头缩在顾夜寒怀里，脸颊紧紧挨住他起伏的胸膛。
    “抱抱我……”
    贪恋的烟草味弥漫在身旁，她现在只想让顾夜寒抱抱自己……
    软糯糯的哭腔把顾夜寒的心都喊碎了，顾夜寒怜惜的去吻宋晨曦泛着泪的小脸，他紧了紧手臂，用力将怀里人揉得更紧些……
    手掌拉住她的小手，顾夜寒从来没见过宋晨曦哭成这样，咸湿的泪水触在他的薄唇上，像是滚烫的熔岩般把他灼的心慌意乱。
    他一向冷血，可看她这么难过，顾夜寒却一路疼到心底，泪水滚进他左胸最深处，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嗓子干涩到说不出话。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额头，鼻尖，顾夜寒用手扶住宋晨曦的后脑勺，两人鼻尖微微相碰。
    极弱的呼吸声落在他的鼻尖上，却在搅乱他的心。
    冷白如玉的脸上闪着莹莹泪光，病弱状态下宋晨曦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琉璃瓷器，稍微用点力就会让她破碎，消散。
    “你的手……怎么划成了这样？”
    宋晨曦浑身软软的没力气，眼睛又红又肿，她现在才看到顾夜寒左手心里有一道很深的裂口。
    她刚刚抓他手时，是不是就已经碰疼了他的伤口？
    “小伤，不碍事。”顾夜寒刚刚只是草草处理了一下玻璃碎片，他现在稍一用力掌心就会扯裂伤口，溢出猩红的血珠。
    划痕不算长，但很深，表层的皮肉尽数翻起，就像嵌在手掌，刺入骨头一般。
    “都出血了……我去给你拿药。”虚握住他的指尖，宋晨曦蹙着眉，心里暗暗揪成一小团。
    身上的疼痛已经缓过去不少，宋晨曦刚想下床，就被顾夜寒揽住细腰。
    身子忽的腾空，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夜寒一把抱在怀里。
    “我自己可以走……”
    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书房离卧室不远，宋晨曦双手缩在胸前，温热的气息一下就落在她的脸颊。
    凝视着怀里软乎乎的人，顾夜寒微微顿了一下，玩味的从喉中溢出一声浅笑，撩心入骨的嗓音又低又沉，“我知道你能走。”
    书房离卧室不远，顾夜寒抱着人走到书桌旁，宋晨曦伸手去拿医药箱时，就看到桌上捏碎的红酒杯和头盔上的几点猩红。
    错愕的僵了一下，宋晨曦很快就被顾夜寒抱回卧室，她被他圈在怀里，顾夜寒手心朝上将手掌搭在她的白皙的大腿上。
    “刚刚，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宋晨曦虚握住顾夜寒的指尖，用粘着碘伏的棉签轻轻去擦他出血的伤口。
    顾夜寒凝视着怀中默默给自己清理伤口的人，那种忧心的神色让他微微怔了一下。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去处理伤口，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咸涩难忍的血腥味……
    心底最冰冷的地方就像被一小团微弱火花点燃一般，不明显，甚至稍纵即逝，但火光还是融化了一小块碎冰……
    “这不正好让你出出气？”
    顾夜寒轻笑一声，忽的握紧宋晨曦的指尖，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也闷闷的。
    “要不下次重手解气？”
    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宋晨曦那里本来就敏感，顾夜寒又在轻柔的吻她，弄得她耳后痒痒的。
    顾夜寒拢起手掌，用指腹摩挲着宋晨曦纤细的手指，他捧着她的手掌，一直把玩着她热乎乎的小手。
    自己刚刚一直在拉他的手，好像真的不小心又碰裂了他的伤口……
    都出血了，她还怎么出气……
    鬼使神差的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这道伤口就落在掌心，宋晨曦感觉顾夜寒只要稍有曲手的动作，伤口就会流血。
    “你别动了……又要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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