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梦梅？”对于梦梅的突然出现，我有些意外，待看清了她的样子，我倒也略略踏实，若是陌生人，这药我未必敢用。
    梦梅还好，她是百夷送给荣璋的“四美”之一。
    这些日子她们一直被云波侯关着，从淮织关到了中山。除了伺候她们的小丫头，只有作为跟随着荣璋出行位分最高的我，礼仪性地见过她们四个人。
    或清秀或妩媚，这四个人倒是各有各的美，比如眼前的梦梅，在我看来是四个人里最端庄的，自来带着些稳重。
    “你怎么出来的？”我一边将药粉拿过来，随手递给了大夫，放心不放心的，大夫看过总安心一点。
    “娘娘出来不容易，我却不难，这军营里没人认得我，随便装扮成送蔬果的商贩，我便随着出来了。”梦梅笑道。
    “哎呦，这可是沁心散？”大夫瞧过药粉，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
    “正是，大夫就调配着快给我家姑娘服下去吧。”梦梅道。
    “沁心散是什么？”我得问清楚，虽然看样子不是坏东西。
    “夫人，这可是王室才能用到的好药，我们民间再得不着的，这东西要是服下去，姑娘的敏症立时就可好了。”大夫笑着从风炉上取了滚水，将药粉冲散打匀，递给铁锚，让给小舟灌下去。
    果然！不过服下沁心散片刻，小舟的脸色从涨红慢慢恢复了过来，连带眼神也活泛轻松了。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惹了祸。”铁锚摸着头上的汗，又给小舟擦汗。
    “有了这个，什么药也不必吃了。”大夫看着小舟好了过来，笑道。
    “还是吃上两剂吧，我们也可以放心些，药可熬好了？我随您去端来。”我不无担忧道。
    “不劳烦夫人，老朽自去就好。”大夫也客气，起身就去后面。
    我拦住铁锚，自跟了去，并向着就要随我们前去护卫的冯源挥了挥手。
    药铺后院小巧别致，一排十几个整齐的药炉子占了大半边去，两三个上面煨着火，彻夜熬着药。
    大夫走到最边上的一个，用小扇子扇着药气嗅了嗅：“嗯，好了，这清热解毒的药剂不需要很多时候。”
    “大夫……您刚才说，那沁心散是王室才有的？”我帮大夫举着筛子，看他一点点筛着滚热的药汤，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可不！沁心散名贵得很，需要二十年生犀牛角带着新鲜的血液入药，这也还罢了，还要捉住跑了的山参做药剂的后力方才管用，您想想，这样的东西哪里是民间能得的？”大夫笑道。
    “啊？跑了的山参？”我皱着脸。
    “夫人不知道，这长在老山里的山参多有年头长了，得了日月风水灵气，成了精的，所以挖参的人多随身带着红绳，见了便要拴住，一个拴不住它就会自己跑了……”大夫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我还不如这参呢，没有红绳拴着，我也跑不了。
    “这沁心散里的山参就是采参的人故意装作忘了，不去绑红绳，放了参自去，再追上捉住，为的就是活血活精蕴含在参里，入药才得奇效，就算是因为敏症太重已经不堪救治的，有上这样一包，也再没有不好的。”大夫说着将药罐子放下，“有了沁心散，这苦药其实不必吃的。”
    大夫说得神乎其神。
    我听得云山雾罩。
    但是有一件事我听懂了——沁心散这东西来自王室，那……梅梦，怎么会有的？
    “娘娘。”药汁将将筛完，跟着大夫向前面去，暗处有人唤我。
    “梅梦姑娘？”真是想“曹操”，“曹操”来寻我了。
    “娘娘叫我……梅双吧。”梅梦笑道。
    我的天啊！是不是意外惊喜，就问你是不是？！幸亏这会儿端着药的不是我，不然都撒完了，还得辛苦大夫重新熬。
    “你……你……你说什么？你你你是梅双？”我就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紧张，嘴都瓢了。
    “是，奴婢就是梅双，武王后的侍女。娘娘要是不信，您可以问问竹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认得奴婢。”梅双笑道。
    “不用竹一，武婕妤就认得啊。”我高兴坏了。
    “当然，公主的侍女藕南、蓬北我们一起长大的，后来王后把她们四个赐给了公主，我便留在了王后身边。公主自然认得奴婢。”梅双笑道。
    “她们说你在中山城破的时候消失了，本宫还当……”我笑了一下。
    “奴婢要是当时不自己消失，怕是就要真的消失了。”梅双说着眼中无限感慨凄凉，“奴婢当年告发妙洇在宫中私藏男子，娘娘可知道，那个男子是谁？”
    我注视着梅双的眼睛，黑暗之中，那双眸子仿佛一对晶亮的珍珠一般清澈：“是……龙番吧？”
    梅双不期我一猜便中，端然跪了下来：“梅双就知道，我的赌注没有下错，贤妃娘娘心思清明，聪慧过人！如今怕是除了王后之外，唯一会相信梅双的人了。”
    “你起来。”我拉了梅双的臂膀，“好好同本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奴婢自然会完完整整告诉娘娘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当务之急，有一件事，奴婢想向娘娘求证。”梅双面色严肃。
    我知道，这一定是她来的最主要目的。
    “你说……妙洇？”我道。
    梅双点头：“奴婢不知道陛下和娘娘与妙洇有什么渊源，为何刚刚遇见，便这样熟络，好像故人一般？”
    我不能说的太细：“确实，妙洇的样子确实像我和皇上的一位旧相识。梅双，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江还晏之后中山国师连可，是什么背景之人？”
    “奴婢听说他来海上，并不是我们百夷人士，但是娘娘不必怀疑，刘妃、黄美人，还有妙洇都是我们百夷女子，奴婢出宫之后这一年多来，只做了这一件事，就是找寻了这三个人的出身，她们都是百夷人士无疑，而且是早就被龙番秘密培养起来，潜入我中山后宫的细作，只为有朝一日起兵造反，可以里应外合。”梅双恨道，“这样想来，那个连可不管是什么人，至少他一定是龙番的人了！”
    我的疑惑似乎在被一一解开，若隐若现的猜测也在被一一验证。
    “娘娘……”梅双适时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在来不及多想了，如果妙洇真是龙番的细作，皇上的安危才是现在的大事啊！”
    我听闻一惊非常，冷乍乍一身汗水湿透。
    “快走！”一步冲出药馆，管不得众人，我急向御驾驻扎的军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