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联洗心适意引大韩明志 茶楼说油演武招尹林挟身
作者:肃月暄   飘雪之殇最新章节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杨柳秋千院中。
    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白朴的这首《天净沙》完美熨合了颐和茶楼四合院的景致。
    春雨频来,便带来一些泥土芬芳、蕊花馨香,给人以清新惬意、心神通畅;及望桃红柳绿、百花齐放,便惠风和畅、神情气朗。
    春光明媚,微风拂面,韩若冰心旷神怡,便有些闲情雅致,他过四合院由茶楼后门进入,朝吧台的谢雯雯招了招手,便先行一步出了茶楼,离开一段距离再去看郎逸之编撰的那副长联。
    看云水 饮茗茶 朗月清风;
    话武林 道轶事 逸怀虚谷。
    “雯雯,这就是哥想要的生活,等以后发达了,我必如郎伯一样,找一绿水晴川之所,结庐而居,看花开花谢、云起云落,观朗月、沐清风,过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日子。”韩若冰看谢雯雯走来靠了他,便轻拢了她肩头惬意扬扬。
    “哥,就一间竹屋,能容下你我就成。用竹林围成院子,种些花花草草,我买一屋子的书,早晨太阳照进来的时候我就打开窗子,沐阳而读,累了就望峰高涧底、松梢乱云,看水花烂漫,看烟霞一抹。”谢雯雯抬头看了一眼,又羞怯地揽了他的腰:“我还想和哥哥,小窗对饮,花间捉蝶,消遣以后的每个春夏秋冬,直到两鬓花白,度此闲身。”
    韩若冰顿觉谢雯雯换了一个人一般,便怔怔地望了她:“这郎伯的茶楼真是仙山琼阁啊,我们的雯雯像附了文曲星仙体突然就能咬文爵字、慧心妙舌了。”
    谢雯雯说:“哥,重点,看重点,重点是‘直到两鬓花白,度此闲身’”
    韩若冰岂能不知,只是不敢触及:“别光知道买书看,也给自己买几件衣服穿,打扮打扮,得跟上大都市的潮流。钱全在你那,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谢雯雯说:“我才不会乱花钱呢,我缺的不是外表,我缺的是内在,我就买书学习。”
    韩若冰拨乱她的头发:“你就这样顶着鸡窝去学唐诗宋词?”
    谢雯雯说:“嗯,只要哥喜欢,我就这样,一想到一身衣服七八百我就心疼,够我买一套诗词鉴赏辞典的。我下个目标就是把新华书店的《国学典藏书系》一整套全搬回家来。”
    韩若冰说:“现在就可以搬回来,还定什么目标,卡上有钱,你每月六千、我每月1万的工资还不够咱俩花的?”
    谢雯雯便转身搂了他的腰,浅笑嫣然:“嘻嘻,咱俩……”
    “大白天,换地腻歪去!”一声音背后传来,掷地有声。
    韩若冰回头看时,却见一大个子中年人下了出租车,正奔茶楼而来,逆了阳光看不清楚样貌,只见他拄了拐杖,一步一斜,蹒跚而行。及近,方见那男子浓眉大眼,目如朗星,略显沧桑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异于常人的果断、刚毅。
    韩若冰又突然注意到那人握拐杖的手型,“云手?”心里便是一嘀咕,想其人和郎逸之 郎伯年龄相仿或就是这武林人士。
    他有意试探,上前恭拳施礼:“前辈,不好意思,碍您眼了,实是这副对子吸引了我们,不自主地就爱赏起来。您请进。”
    那人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韩若冰,又转头看了谢雯雯,灿然一笑:“小子,你是韩若冰,这小姑娘,叫谢雯雯,呵呵。”
    韩若冰一看对方道出自己名号便知不是普通客人,应是找郎伯的,便又近前搀了,直接往后院引来。
    奇怪,那中年人出茶楼后门,进院的一刹,那四只桀犬竟敛声而退。
    及院中央,那人便驻了,环视左右,好像在等待什么,韩若冰忙朝屋内喊:“郎伯,贵客到。”
    不一会,郎逸之出得门来,打眼一望,紧走两步,慌忙来搀:“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吭一声,我让轸行接您去。”回头给韩若冰说:“冰儿,叫轸行来,给他舅请安。”
    韩若冰电话通知完郎轸行,闲暇无事,便想这来人莫不也是当年“七狼八虎”中一位,那握杖的手型已然显现。心奇之余便想如何进的堂屋去探听一二,踌躇间,机会从天而降,却是郎逸之招手,唤他送桶纯净水。
    “这古林油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就发现了,但中石化认为这个油田属中小规模,就未将其列入重点勘探开采范围。搁那里三十年了。可是千禧年后,世界经济飞速发展,中国经济也必须大干快上,加快脚步紧紧跟上,但国家勘探资金毕竟有限,都集中到大庆、胜利、中原等大型油田去了,这不,国家才想了一个办法,吸收社会闲散资金,去勘探开发这中小规模油田。现在,允许私企或个人进行投资开发的方式是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政策有变,恐怕失去一个发财的大好良机。”那跛脚男子扶杖而言,神色锵然。
    “可是哥,咱这行一窍不通啊,蒙头去能行吗?” 郎逸之见韩若冰放桶换水:“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电话中给你说的是高唐州孟庆武的大徒弟韩若冰,冰儿,这位是轸行的舅舅,尹林,你叫尹伯伯。”
    韩若冰这才明白来人是郎轸行的舅舅,也就是郎逸之妻子尹舒的哥哥,名叫尹林。他并不起身,扭腰转胯,单腿跪地恭拳以礼:“哦,尹伯,您老好,晚辈有礼了。”
    这是埋伏拳派系大礼,尹林欠身想搀,却被郎逸之抢先扶起:“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大礼。”
    韩若冰说:“这七狼八虎,已有幸见到四位,心里激动,不由不敬,这礼是晚辈应该的。”
    尹林说:“小子,有股机灵劲,讨人喜欢。”
    郎逸之忙说:“哥,你老毛病又要犯了,不过,你怎么着,也要跟孟庆武打个招呼。”
    尹林说:“呵呵,就是,就是,你打电话说时,我倒没觉得,今见了这小伙子真容,我却有说不出的喜欢。”转头脸一黑又说:“跟你家小浪子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说我呢,我便地下怎地?”小浪子郎轸行掀帘而入,紧走两步噗通跪地,抱着尹林的大腿开始摇晃:“原来是舅舅啊,好舅舅、亲舅舅、玉树临风、货真价实亲舅舅,您说您说,别说地下了,您一声令下,我十八层地狱也去的。”
    尹林说:“别瞎说,什么十八层啥啥的,不吉利的话。来,让老舅亲亲……”尹林便俯下身来板着郎轸行的脸蛋子,“啵”,结结实实给了一口。
    郎轸行立刻腾身起了:“靠了,给亲鼓包了,让我还怎么去见美女。”话毕,便要撤身,却被尹林一拐杖戳屁股上,怏怏坐到一边。
    “刚郎伯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石油这行,之于个人来说,风险巨大,并不是竭泽而油的。”韩若冰见两位伯伯都转头目视他,接着说:“举个简单的例子,这石油开采就像满满一洗脸盆黄豆里找百十粒黑豆,你明知下面就有珍贵的黑豆,但你一手下去,真不一定能捞出来,虽说是有技巧,现在石油开采技术日新月异,但运气成分还是占很大一部分的。”
    尹林说:“这石油不是跟地下河一样,找到了,钻下去,一股脑抽就行了,跟老儿年的抽水机井一样的道理?”
    韩若冰说:“此言差矣,全拧了。”他看了看茶船上有一块海绵,便拿在手中:“伯伯,这海绵就是地下岩石层,是储油层,这原油就是这海绵里的水,可不是你想象得跟水塘、湖泊一样的。”
    郎逸之、尹林二人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韩若冰说:“伯伯,你再想想冻豆腐,地下储油层就是一块巨大的冻豆腐,几十公里,几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的冻豆腐,原油就储藏在这冻豆腐的孔隙中。当然,您不可能去挤出来,是靠地层压力加抽汲设备抽汲出来,抽汲的原理是和老儿年的抽水机井原理差不多,但工艺要复杂的多。”
    尹林说:“那我怎么听说还有那么多靠石油发家的?我各地考察时也见过几位石油大亨,神采飞扬,花起钱来,那气魄、那气势,的确不一样。”
    韩若冰见尹林一脸的羡慕和憧憬,便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毕竟靠石油淘金而发家的也不在少数,自己不知道郎逸之的家底,更不知道尹林的背景,一旦因为自己善意的提醒,挡了别人的财路,这责任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的。
    韩若冰说:“伯伯,我是善意的提醒,只想说石油开采的风险巨大。这世上的事变化无常,肯定有运气好,一夜暴富的,不过,更多……有时这运气也要靠雄厚的资金,有了资金你才能一次一次地去翻牌,没资金你连翻牌的机会都没有。”
    郎逸之说:“冰儿,年纪小,但说的话句句在理。”
    尹林问“:这石油行业就没有相对保险一些的赚钱方式?”
    韩若冰沉思良久,说:“有。”
    尹林、郎逸之立刻来了精神,神情专注起来,这才发现韩若冰一直站着说话,便忙拉了他坐下。
    韩若冰说:“想旱涝保收,就需和店铺房东一样,我管你卖货卖成啥样、饭店食客每天流量多少,每月只管收租子。”
    尹林兴致顿起:“还不明白,细细说来。”
    韩若冰说:“这石油行业稳赚不赔的方式有多种,很显然你首先必须有自己的店铺,也就是石油区块。没有这区块难以和人达成合作,你大概率还是开店的,而不是房东。”
    尹林大笑,说:“我今次前来便是为了这区块。”他转头看向郎逸之:“这事就该你出马了。”
    郎逸之说:“让我怎么个出马法?”
    尹林说:“你堂兄弟,费逸开!”
    郎逸之豁然有悟,但面露难色:“哥,那是来自长白山古林的一支,认祖归宗攀上的亲戚,没有太深的交情,我不知道能不能……”
    尹林肃然道:“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见郎逸之还在犹豫,拿拐杖碰了碰自己的瘸腿道:“我只是心不甘,我拖着这条残腿走了大半个中国,考察各种项目,也就觉得石油开采这个项目可行,当我听到别人谈论 石油区块需国土资源部批复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你。有这关系你不用,不是过期作废吗?”
    郎逸之看了看尹林拍打他的瘸腿,不免脸色郁然,说:“哥,不是小事,容我想想该怎么办。”
    “还想什么?没你年轻时候的从容果断了。”一掀门帘一女子飘然而入,一身粉红色旗袍,勾勒曲线,发簪高挽,皓齿蛾眉,虽是徐娘半老,依然妍姿艳质。
    郎逸之忙起身搀了,口称:“娘子,你咋来了?”
    那女子斜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而去俯身半抱了尹林:“哥,你这大半年都去哪里了,也不给家里来个信,我都担心死了。”
    尹林的脸便绽开了花,说:“哎,还就是这血缘关系靠谱,知道疼人,别的,便是沾亲带故,也不行啊。”说完,目视郎逸之。
    郎逸之一脸尴尬:“嗯,哥,我去试试就是。”
    尹林却不搭腔,起身走到门口转身对韩若冰说:“小子,能不能给你尹伯伯演练一下,我腿脚不便,多年没练习了,但心里想啊。”
    郎轸行正在给尹舒邀功:“妈,我这个电话打得及时吧?你这么快就到了。”听到尹林要看套路演练便弃了母亲抢先说:“舅舅,我跟师父练了快半年了,要不你先看看我比以前进步了没?”
    ……
    天空蔚蓝,微风轻拂,石榴树上笼鸟不时地啼叫,更使四合院落有种不一样的静谧,屏纷避嚣、闹中取静。
    郎轸行一套十面埋伏拳下来,却也虎虎生风,刚柔相济。身形迅猛如电、轻捷如飞,让尹林大为错愕:“嗯,是有改头换面的感觉。”
    韩若冰随后腾身入场,先自吐纳一二,方气沉丹田,一句:献丑了,便拱手起势。
    但见韩若冰含虚抱气,用意不用力,气意相溶;快慢疾徐,弹韧相兼;柔而有劲,威而不猛;身动似龙形,行走似猫行;肩胯活如轮,两臂动如蛇。伸缩吞吐之间,阴阳顿挫之中,一如月影松风中习练,轻松飘洒,身法传神。却自有天人降世,神威凛然之感。
    郎逸之、尹林不觉呆定,想当年的孟庆武也不过如此,恍惚间便有当年操场挥汗如雨,习拳演武的场景,不觉各自已双眸浸泪。
    尹林上去攥了韩若冰的手上下打量,说不出的怜爱,回头说:“老郎,你这里藏龙卧虎啊?你从哪儿得来的这小子?”
    郎逸之说:“你二妹夫江州叶文瞻介绍来的。”
    尹林说:“奶奶的,这么好的孩子,就想不到我,我这两个妹夫看来是把我这瘸子搁一边了。”
    郎逸之说: “哥,哪有,孩子是来打工的,你又没产业。”
    尹林说:“马上就有了,这孩子以后就跟我了。我看着就喜欢,以后我发达了,全留给这孩子我也舍得。”他又回头冷冷地对郎逸之说:“安排你的事你多操心。”
    郎逸之说:“好的,哥,我明天就去。”
    尹林说:“这孩子,今个我就带走了,你没意见吧?”
    郎逸之说:“我……我没意见,但需要问一下人家孩子自己愿意不。”
    韩若冰一时陷入两难,半年来郎逸之夫妇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相当于半个儿。自己在颐和茶楼基本属于无所事事,也就每天教一教郎轸行拳脚,其他事情几乎不用操心。而雯雯也就吧台收个帐,轻松惬意,有大把的时间看书学习。现在突然冒出个瘸腿中年男子说要带自己走,要打破这种已习惯的生活,心底确实有点不情不愿。自己是想着这种生活再持续一段日子,就找个正正经经的事干的,但也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改变,来得如此意外,猝不及防。要是自己不答应,看尹林尹伯这架势好像不容推辞,郎逸之也貌似对尹林有所忌惮,尹舒尹姨肯定是向着她哥哥尹林的。思虑再三,韩若冰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郎轸行。
    郎轸行对韩若冰的这种目光在地上天宫娱乐城就领教过,自然心神领会,忙嬉皮笑脸上前拉了尹林:“舅舅,缓几天,我还想让师父陪我去赛道上叱咤风云一番呢。”
    尹林目光如炬、寒气逼人:“还去赛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去,别去,多危险?!一旦有事,这家产,你准备给谁?”
    郎轸行自知说错话,怏怏而退,直望了母亲尹舒,尹舒却不说话。
    韩若冰急中生智说:“我妹妹雯雯离不开我半步,我怕我跟尹伯走了,她受不了,再说她自己在这,我也担心。”
    这时,尹舒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就一块去。”
    尹林扭头看了尹舒,会心一笑。他很清楚他妹妹的意图,尹舒早就说给自己请个保姆照顾一下自己的日常起居,自己原是以不方便推辞的,但现今情况有所不同,一个自己喜欢的小伙子,加一个小姑娘,这下好了,两位,那就照单全收。
    韩若冰心情略感凄凉,无助地望了一眼郎逸之,又怨忧地望了一眼尹舒,无奈地点了点头。
    尹舒大喜,急命郎轸行去财务支十万作为韩若冰、谢雯雯的半年工资。
    谢雯雯没有任何异议,无论到哪儿,只要让她在她的冰哥哥身边,她无怨无尤,只是她需要带上她的三箱子书籍。
    尹林的家在四环十里春风小区,临街一栋高层建筑,15层,房间没有精装修,只是简单粉墙,木纹地板砖铺地,幸三室一厅,三人可各居一室。
    吃过午饭后,郎逸之派车送三人过来。谢雯雯的书籍压得皇冠后备箱几乎贴近地面,上楼时,韩若冰也是拖行进的电梯。
    韩若冰给了谢雯雯朝阳一间卧室,说是方便她看书,自己选择北面背阴的房间。
    他床上一躺,开始静思默想,这尹林什么来头?
    他两个妹妹一个叫尹诺嫁给江州叶文瞻、一个叫尹舒嫁给上京郎逸之。算来叶子青和郎轸行便是姨表亲”,都叫尹林舅舅。
    自己所知道的七狼八虎,已有四位。
    师父孟庆武在沐平市油田文体中心做过主任,算是普普通通,小有成绩;江州叶文瞻靠自己努力发家致富,有了自己的集团产业,算一方豪富;这上京郎逸之承袭祖业,算是福星眷顾,安如泰山。
    惟这尹林怎么好像一事无成,甚至还给人以未成家的感觉,家中竟然没有一丝女人待过的痕迹。
    难道其中藏有一些曲折离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