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工们都走了，古传喜和古中运着最后一车洗净的草回来了。
    胡羡羡第一时间拿起古传喜的记录本，直接看最后一行。
    “三千一百零三斤？”胡羡羡惊喜地大声念了出来。
    张氏和古晚摊草的手都顿住了，“多少斤？”
    “三千一百斤！”
    胡羡羡开心地答道，
    “这还是没割那些不到三尺高的。
    倘若明年的草都长得够高，一亩地的产量很有可能达到两千斤。
    咱们这两亩地的草茬出的苗，起码能种十五六亩！”
    “这么多！”
    这下，古传喜和古中也惊讶地顿住了。
    张氏最先反应过来，
    “这是鲜草的重量，柳家不是收干草么？这鲜草晒干，四五斤就变一斤了。”
    胡羡羡点点头，
    “没错没错，得看晒干的重量。”
    “那些没长到三尺高的怎么办？让它结种子？还是拔了？”古中问道。
    “要拔，但是不急。蔺草根可是药材，咱们先去问问哪些药房收、收多少，咱们再拔。”胡羡羡回答。
    “药材？这个野蔺草只要是河边就有，药房还能收咱们的？”古传喜疑惑地问。
    “药房的人可不一定有时间出来采药，而且咱们可以根据对方的需求提供鲜的或者干的蔺草根，一下这么大量，不比他们自己出来采省事多了么？
    咱们也不要高价，公道就行。”
    张氏替胡羡羡回答了。
    “奶奶说得太有道理了！”胡羡羡伸出大拇指。
    说是不拔蔺草根，胡羡羡还是跑到地里去拔了两把，回来洗干净了，晒干，等去药房时可以带着，得给人家看样品嘛。
    感谢天气晴好，晒了三天后，古传喜和胡羡羡带了一车蔺草去往府城。
    第一站就去了柳席王家，把一车草卸了。
    柳席王柳大山和柳翩都在仔细看草。
    “这草晒得不错。”柳大山一眼看到色泽均匀。
    “嗯，色泽均匀，颜色也好。”柳翩也肯定。
    “长度不错，果然比野生的齐整许多。”柳翩笑着看向古传喜。
    “可惜……姑苏一带的蔺草能长到五尺，这里的也就三尺吧！”柳大山惋惜地说。
    “三尺以下的我们都没割，等再种，都是这些三尺以上的草苗繁育，明年的草该会比今年的更高。
    如此每年都筛选高的，假以时日，说不定我们也能育出四五尺高的蔺草。”
    古传喜对此充满希望，也就说得振振有词。
    柳大山不禁点头，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要敢想啊！
    老夫也期待你早点育出五尺高的蔺草。”
    柳翩跟他一番眼神交流后，对古传喜说道：
    “往年收鲜草，两文一斤。你们这是干草，且品质更好，一斤……”
    “不用不用！”胡羡羡打断了柳翩的话，
    “蔺草种了就是给你们用的，咱们两家合作，这点儿草钱就不用算了。”
    柳翩听明白了，
    “意思是古家出原料和销售方法，我柳家出技术？”
    “柳二公子果然聪慧！”
    胡羡羡立刻奉上彩虹屁。
    “如此，那咱们坐下来仔细商议商议吧。”
    柳翩很好奇古家想出了什么样的合作方案。
    四人到书房坐下，喝了一碗茶后，才正式开始讨论。
    古传喜先发问：
    “咱们两家的合作因为各种原因搁置到现在，不知柳二公子想到了怎样的合作方案？”
    柳翩挑眉，但还是诚恳地说了自己所想：
    “当初没想到古家能这么快开始种植蔺草，所以方案是基于在全府广收蔺草的基础上的。
    原料少，必然走精品路线，因此是想古家创意几个推广活动，我柳家保证出品更精致的草席。”
    古传喜点头，
    “倘若没有原料做后盾，确实此法最优。”
    柳翩也直言相问：“不知古东家的新方案是怎样的？”
    古传喜跟胡羡羡讨论了一路，此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今年的鲜草共收了三千斤，晒干后也就六百斤，因此今年还是得收些草。
    明年应该就不需要收了。
    但后年的蔺草供应量更大，要如何消耗掉呢？
    我们的方案是：
    第一步把产品平民化。
    让普通百姓咬咬牙能买得起，毕竟一张席子可以用很多年，不如把它包装成‘成亲必备品’，让用蔺草席成为‘风俗’。
    第二步要销出去。
    如今水路畅通，草席也便于运输，咱们完全可以效仿其它商品，将蔺草席销往各地甚至国外。”
    古传喜说得语气平稳，却让柳大山和柳翩仿若突闻惊雷。
    “古东家果然志存高远！”柳翩抱拳。
    让蔺草席成为‘风俗’，成为‘成亲必备品’，那得多高的销量？
    不仅如此，还要销往国外！
    古家可真能想！可真敢想！
    但如果实现了，那真是‘此生无憾’的满足啊！
    柳大山激动地站起来，
    “好好好！古东家有这样胆识和气魄，真让人佩服！
    哪怕我这辈子无缘看到这个目标实现，只要我的儿孙们能看到它实现，我也觉得死而无憾啊！”
    古传喜立刻站起来，
    “您言重了！您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咱们两家合作，争取早日实现它！”
    激动之后，柳大山重新坐回座位，
    “想想这个未来就美好啊！
    但是这么伟大的目标，必然不是我和翩儿两人的手可以‘编’出来的。
    古东家是想改变目前我们‘技术垄断’的局面？”
    这才是今天的关键，倘若柳家不愿意带徒弟，不愿意传授蔺草席的编造技术，那……古家就只能换个合作对象了。
    古传喜诚恳地点头：
    “柳席王、柳二公子，想要市场够大，必然得要足够的产品量支撑。
    没有产品，什么都是空谈。
    因此，二位的技术，只有传授出去，让徒弟徒孙们都会编，而且都编得好，咱们才能占领越来越大的市场。
    以前，柳家靠技术独占安和府的市场；
    未来，咱们靠原材料和出品效率抢占更大的市场。
    以前，柳家能靠蔺草席每年收入几百两银子；
    未来，咱们的市场越来越大，每年收入必然上千，甚至上万。
    您简单算算：
    现在一张席子五十两，每年只能编出十条，那就是五百两；
    未来一张席子哪怕只卖二两，但徒弟多了，可以编出一千条，那就是两千两。”
    古传喜的话在柳大山和柳翩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曾经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在古家人这里好像不是了，变成了“教会更多徒弟，徒弟们每人分出一小部分利润，一起供养师傅”。
    当真可行么？当真能实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