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西这次也通过了县试，虽然名次不显。
    古传安想办桌酒庆祝庆祝，让爹娘知道二房就是读书的料子。
    昨天下午回老宅来请爹娘和大哥大嫂。
    张氏问完确认了没有请外人，只是孩子的外祖父一家和自家这边，于是说：
    “已经答应了明天要到张家祝贺，不好食言。
    要不然小西的庆祝酒就推后一天？”
    古传安心里别扭，但还是答应了，反正他的目的是让爹娘知道小西通过考试了，他和小西才是这个家的希望，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
    古云西却不像以往那么淡定了：自己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子，怎么就没个外人重要了？
    张青藤，竟然考了个案首！
    他只上了半年私塾，其它时间是他哥偶尔教教。
    自己是正正经经读了两年学堂，还在爹爹和外公每日的双重辅导下！
    自己的目标从来都只是“通过考试”，没敢奢望过好名次。
    人人都如此不是挺好么？为什么这个张青藤要考个案首？
    古云西一直以为在东河村，自己爹爹是他那一辈人里是最优秀的，自己是同龄人里最优秀的，毕竟在别人干农活挖野菜时，爹爹和自己都在刻苦读书。
    可是为什么考试成绩不如别人？
    就因为张青藤是案首，自己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奶奶都优先去给他庆祝，而把自己往后推！
    古云西越想越憋闷。
    “爹！老宅的人是不是都看不起我们？”
    古传安懂儿子的心态，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安慰道：
    “一次考试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不管怎么说，你是古家这辈人里唯一一个考过了县试的，你就是古家唯一的希望。
    他张青藤即使是县案首，也是和他哥哥平分秋色。若再加上里长的亲孙子，那他就只占三分了。
    哪能比得上你重要？”
    古云西听了稍微好受一点儿了，但又觉得自己爹的说法有点怪。
    “爹，等过了院试，咱们还住在外祖家么？”
    古传安其实是不想的，但自己考上秀才后要进学，肯定要住在学院里，那他们母子四人肯定还是住这里合适。但是……
    嘴上含糊着说：“到时候再议吧，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古云西脱口而出，
    “当初如果没分家，咱们是不是也能住在三叔家的四合院里？有十多个仆人可以用？”
    古传安严厉地看向他：
    “不管住在哪里，都没让你做过什么活儿，只让你安心读书，所以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府试很快就到了，你快去读书，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古云西称“是”，低下了头慢慢走向自己的书房。
    是啊，自己从来没做过什么活儿，哪怕是住在老宅的时候，自己都没动过一手指头。每天兢兢业业地读书，怎么就技不如人？
    府试……府试考过了才是童生身份，自己最快明年才能参加院试，所以哪怕自己考得很顺利，也得明年才能成秀才。张青藤比自己快了一年多……
    二月二十五，古达驾车送古有金、张氏、古传平、小张氏四人到了周秀才家。
    两厢见礼后，两家人就在堂屋坐着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等饭点。
    因为实在是聊不起天。
    周秀才觉得古家除了古传安外都是粗野之人，懒得理会。
    古有金觉得周秀才只知文墨，不通人情世故，不屑相交。
    周夫人是个话少冷清之人，张氏提起一个话头，对方三句之内就“绝杀”了，绞尽脑汁没想到合适的，干脆放弃了。
    古云西去学堂接古云北了，古荞荞端了个大小姐的姿势，只笑不语。
    本应该作为润滑剂的古传安夫妇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什么。
    终于，小张氏忍不住了，“要我说啊，咱们家还是二房读书好，小西一下子就过了县试，比当初二弟还厉害呢，这不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古传平称职地当起了“捧哏”，
    “二弟当初除了周夫子教，就只能自己摸索，哪里有小西现在这好条件，周夫子和二弟每天教导，自然比二弟当初考得顺利。”
    周秀才听到他们的夸赞还是受用的，于是微笑着说：
    “是小西这孩子天资聪慧，又肯用功，再加上他说这次县试考题不难，总之天时地利人和吧！”
    小张氏使劲儿咽下三番五次到嘴边的“案首”两个字，她知道今天不适合提。
    “下一场是府试对吧？等小西考过了府试，爹娘，咱们是不是要祭祖？”
    古有金点点头，顺着话头说：“是要的。小西的府试和传安的院试，成绩出来后，都该祭祖！
    如果都考中了，他俩除了叩拜祖宗，还应该拜谢周夫子，都是周夫子手把手教导的好啊！”
    周秀才听着这句顺耳，这意思不就是说他俩都能考中是自己的功劳么？顿时面色温和起来。
    古传安“恰巧”来了堂屋，笑得一脸温和，“爹说的是，等小西过了府试、我过了院试，合该好好叩拜祖宗，好好叩拜恩师！
    希望古家祖宗继续护佑我和小西在读书一道上更加精进，我俩自当勤奋刻苦以期更好的前途告慰先祖。”
    周秀才点头赞成这话，古有金也点头，他也希望古家真能改换门庭。
    古传安见气氛更好了，赶紧继续，“儿子无能，这个年纪了也没有一砖一瓦的家产，带着妻儿寄居在岳父家，更别说孝敬爹娘了。
    这几个月的生活开销也都有赖岳父，实在赧颜。
    倘若我院试顺利，不日将去进学，届时肯定要住在学院。
    所以我想到时候把他们母子拜托给爹娘，也让他们替我在爹娘跟前尽尽孝，爹娘意下如何？”
    小张氏迅速看向公婆，二弟这算盘珠子打得够响啊，明显是冲着四合院去的，不知道公婆会怎么应对。
    张氏面不改色，微笑着说：“一家人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你去进学了，他们母子四人如果不住在周夫子这里，我肯定是不放心的，那就回家来住。老宅本来也留了你们的房间。
    正好，我也享享含饴弄孙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