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种上胡豆，古传平每天早上都去地里转一圈。
    “这是？”古传平猜测着蹲下身仔细瞧，眼前这比干瘪的稻壳还瘦的新绿让他惊喜万分，赶紧往地中间走走，“是真的！出苗了！”古传平惊呼出声。
    这块地里大的芽已经有半个指甲盖大小了，小的芽似针鼻儿，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
    快速把自家五亩地都转一遍，再确认一下自己做的标记，发现出芽的地都是按照苋苋提的方法种下的，就是先把胡豆种子用清水浸泡了一天一夜，然后种下。
    自己按照以前的方法：不泡种子直接种下的地块里，还一个芽都没有。
    当时她就说这样可以加快出芽速度，果真如此。
    古传平仔细算算，从种下去开始算起，今天是第十二天。浸泡之后，十二天就可以出芽！这个认知让古传平想立刻记录下来。
    看着嫩绿的小芽们犹如正奋力推开土壤的勇士，古传平感觉自己心里突然百花盛放般喜悦，冲回家告诉爹爹这个好消息。
    看着大儿子风风风火火跑进来，古有金一句“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点儿”还没说完，就听到大儿子喊出来的“出芽了！”
    古有金腾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了句：“出芽了？”
    古传平喘着粗气使劲儿点头，“第十二天，出芽了！”
    古有金立刻就往外跑，冲出门的速度一点儿不比大儿子刚刚冲进来的速度慢。
    古有金的四亩地都是用胡羡羡说的方法种下的，因此四亩地里都有了星星点点的小绿芽。
    古有金惊喜地把大儿子和三儿子家的地都转了个遍，顺便看看里长家的，果然没出芽。心里有底了，这个泡种子的方法好啊，得记下来。
    古有金背着双手，在村里的田埂上溜达，远远看见了人，他就主动热情打招呼，“这么早干嘛去？……我来看看胡豆出苗没，没想到真出了啊……你不信？真的，村里好几块地都出苗了，可不只我家的！”这可不是假话，两个儿子的地不算自己家的，都分家了嘛！
    听的人如果自家没种胡豆，就赞叹一句，“期待你家有好收成啊！明年我家也种胡豆。”如果自家种了的，都立刻跑到自家地里去仔细找小绿芽。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里长带回来的胡豆种子，真能出芽！古家的地里已经出很多芽了！
    一群人聚在里长家门口，有人后悔自己当初犹犹豫豫最后没买种子，有人焦急怎么自家的种子没发芽，想请里长给支个招让种子尽快发芽。吵吵嚷嚷，把里长家门口都吵成了菜市场。
    里长张顺正在堂屋里指着古有金笑，“我的古老哥啊，你这一宣传，人都聚集到我家来了。可我家的也没发芽啊，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呀！老哥你来支个招吧！”
    古有金笑眯眯慢悠悠地说：“我那个招儿是种子种下去之前能使的，现在我也没招儿。不着急啊里长老弟，明年就可以用了。
    现在啊，我把人吸引过来，一是为了告诉大家这胡豆种子能发芽，咱们日子有更好的盼头；二是为老弟你造个势，明年推广起来不就简单了么？”
    张顺笑着摇摇头， “老哥啊，你这势造得有点儿早啊！等收获时再造也来得及啊！”
    古有金凑近他：“里长老弟，这气温越来越低，人们没有菜或者想找野菜时，你猜有没有人会尝尝胡豆苗？”
    张顺立马正色起来，就算家里有菜，人们也经常去挖野菜，毕竟菜多了粮食可以少吃些，还真有可能出现吃豆苗豆叶的情况。
    “老哥儿你这聪明劲儿用的地方极对啊！我出去说道说道。”说完张顺就踱着步子出门了，古有金自然跟在后面。
    “哎哟！冬日里果然大家都闲，这么多人在我家门口呢！”张顺站定在大门门洞里，“也行，咱们今天就在这里说，不去广场啦。”
    众人都安静下来。
    “县太爷徐大人为咱们太平县全体百姓的生计殚精竭虑，多方打听下发现胡豆是可以在很多地方生存的好粮食，于是千方百计弄来种子，让各个村从今年开始试种。”
    “我很体谅大家没见过没吃过更没种过的粮食，不敢花太大成本买种子试种，所以咱们村有很多人家一点儿也没买，买了的呢，也是五斤十斤的，最多二十斤。”
    “最后是古老哥看我手里剩的种子太多，分走了一半，把他自己家的、大儿子家的和三儿子家的地都种上了，并且还提出了试验田的方式。” 说到这里，里长故意停下了。
    “古家得有二十多亩地吧，除去二房的，还有十几亩呢！都种胡豆了？”有人疑问。
    “古家种了那么多呀？真有魄力！”有人赞叹。
    “难怪他家地里有出芽的，种得多机会就大。”有人觉得自己看出了问题所在。
    “什么是试验田？”终于有人问到了关键。
    张顺朝这人投去了赞赏的眼神，“问得好！这个可是咱们村明年乃至未来多少年增产增收的关键！”
    “咱们村没有人会种胡豆，一切都是摸索着来。我在所有买了种子的人家都说了同样的话：‘想尽一切办法让胡豆早发芽，避免赶上最冷的时节冻坏幼苗。来年再想尽办法让胡豆多开花、多长豆荚、长大豆荚，争取最大产量’。我让大家放开手大胆试验，并把自己的做法记录下来。等明年收获了，哪块地的产量最大品质最好，咱们村以后就推广那块地用的方法。”
    “既然是摸索，是试验，就没有绝对成功的说法，一定是有失败概率的，尤其是咱们多年种田都没用到过的方法，失败几率更大。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顺稍微停顿一会儿，又接着说：“大家几乎都是谨慎地按照普通方法来的，包括我家，只有古老哥家真的是敢试验啊！他们古家这十几亩地，光‘种下’这个环节就用了三种方法，目前看来其中一种方法很奏效，用这个方法种下的地块都已经出芽了，才十二天！这个方法，明年古家会无偿教给大家！”
    哄！最后这两句话让人群瞬间开锅般沸腾。
    “古家真敢干啊！三种方法，这一种奏效了，那不是意味着另外两种的失败了？会不会那些地就白种了？”
    “这个气温才十二天就出芽，这方法好啊！”
    “明年无偿教给我们！古家大义！”
    “现在只是出芽，”张顺继续开口，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接下来长苗、开花、长豆荚直到最后收获，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其中还要看豆苗能否安然越过最冷的那几天。整个过程中，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每一阶段都是咱们东河村的重大事件！”
    张顺加重语气：“也许你家今年没种，也许你家今年只种了半亩，但是从明年开始，咱们全村家家户户都会种，都会大面积种，然后收获上千斤的胡豆！而实现这个结果的前提就是务必保护好今年的试验田，让它们试验出好结果好方法！
    每块试验田都是在为全村未来的收获作准备，哪怕这次它失败了，至少它试验出来某个方法不行，这就是它的价值。
    天灾难防，人祸必须杜绝！为了咱们东河村每家每户以后每年多收的上千斤粮食，张顺我在此严正声明：
    东河村每个人都是试验田的保护者，要用每个人的双眼双手保护好每一株胡豆苗。倘若有外人来破坏，人人皆可见而揍之。倘若自己村的人，有谁胆敢破坏胡豆苗破坏试验田，别怪我行使里长权力，你们全家人就等着被逐出村吧！
    总之，想想你家以后每年多收的一两千斤粮食，拿出行动来保护试验田、保护胡豆苗！”
    “保护试验田！保护胡豆苗！”古有金跟着里长的话喊出来。
    人们似乎被“每年多收一两千斤粮食”的美好感动了，也被这两句口号感染了，纷纷喊“保护试验田！保护豌豆苗！”
    ***
    下午古传喜和胡羡羡也收到了胡豆出芽的好消息，古传喜连连提醒胡羡羡记录下来，胡羡羡开心地拿出纸，上面分了三栏：直接种、浸水种、育苗移苗。在浸水种的下面写上了“十二天”，另外两栏继续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