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斩妖除魔鲜有成功？”李归如伸手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老夫从不斩那些看得见的鬼怪妖魔，那是你们天策府的事，老夫只斩心魔。”
    那时那刻，李归如挺直腰背，当真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斩心魔？就是随便做个法给别人心里安慰是吧？”梁霄不知道李归如具体干过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他的手段。
    李归如发现骗不了梁霄，只能轻轻哼了一声：“夏虫不可语冰！”
    “就算李道长用超凡者的方式锤炼自身，但是不到乙级，意识没法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条肌腱，每一根经脉，也是白扯……除非你到达过那个阶段，然后强行删掉了自身关于命格，关于食人种的一切。”梁霄慢悠悠地说着，李归如一动不动，只是听着。
    梁霄至今拥有过五种神格，三种“源”，海量命格，在归墟之路和大量四等、五等生物交手过。
    光论在修炼方法上的见识，可能当年的天下道门也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月欺霜只知道师父是个武林高手，可能有过激活命格的经历，但梁霄则是一招骗出了他的底细。
    “李道长当年巅峰时斩妖除魔也不成功？”梁霄的语气变得具有压迫性，“您这藏身功夫，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啊。”
    梁霄回头：“一个，叫李黄粱的人。”
    风止，林静，梁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到了李归如的身后，好像审讯室里警员不去看嫌疑犯，给他思考的空间，让他想想该不该主动交代。
    今天月欺霜一直找不到道观的时候，梁霄就觉得不对劲。
    李归如把杨善康的事情解释得很完美，但梁霄越想越不对劲。
    创造“方舟审判”的李黄粱在国外培养孤儿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而李归如这些年的做法也差不多。
    有可能大家都曾经是天下道门的人，有着一样的思想。
    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那个死去的李黄粱，会不会是如今的李归如？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梁霄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萧雨彤传染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就敢开脑洞。
    这不是法律系学生严谨的思维方式，这是艺术系那帮疯子的呓语。
    但世界是由老实人组成的，由理性的人们维系的，最终却是由疯子推动的！
    理性思考的结果是——李归如和李黄粱不可能是一个人，只要李黄粱还在世，方舟审判不可能失控。
    但疯子的思考方式是——李黄粱或许会故意让方舟审判失控。
    “把我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和黄粱先生相提并论，梁霄你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我了？”李归如朗笑一声，惊起山林几窝飞鸟，“我只是一个找不到来时路，又看不见未来道的古稀老人，想靠着这点经验见识，让那些可怜孩子有机会翻身罢了。”
    梁霄没有看他，他反而绕过来，走到梁霄的面前：“梁总监察，李归如未必有你这么伟大，但是回首这一生，也算是问心无愧，你说呢？”
    低头看着李归如的眼睛，梁霄摇头：“我没李道长那么伟大，梁霄拼命往上爬只是为了话语权，拼命进步也不过为了活下去。李归如也好，李黄粱也罢，世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当年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才促成了方舟审判和天策府？”
    这句话没有完全把李归如和李黄粱拉开关系，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就看李归如怎么理解了。
    李归如一脸狐疑地看着梁霄：“这些事你还没搞明白么？方舟审判有些复杂，天策府还不简单么？就是天下道门的人都快变成怪物了，证明这种方式的失败，只能尝试走西方激活命格的道路试一试，所以由道门中年轻一辈牵头成立一个继任的组织。”
    “天策府这个名字是谁起的？”梁霄反问。
    李归如撇嘴：“重要么？”
    “当时有人反对么？”梁霄再问。
    李归如稍稍侧身，好像是下意识不看梁霄：“忘了。”
    “是忘了，还是大家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合适？”梁霄啧啧两声，“后来天策府里的金吾卫是怎么成立的？我在数据库里，对于这方面的形容只是只言片语。”
    现在梁霄能确定，李归如肯定是天下道门的人，他大概十几年前就到了乙级甚至以上，一定是天下道门的高层，也是道门如今唯一还活着的人。
    月欺霜曾经说过，师父经常下山，也经常有外国人在上山拜访。
    对于一个道士来说，这很正常，但对于天下道门里立志隐居的人来说，则是有些怪异。
    日照穹顶，时间似乎已经到了中午，暖洋洋的太阳穿过密林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梁霄从口袋里拿出了“九州总监察”的身份牌，嘴里说着：
    “天策府又称“天策上将府”，唐高祖李渊加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位在王公之上，令其在洛阳开府。”
    “天策府位列武官官府之首，在十四卫府之上；天策上将职位在亲王、三公之上，天策上将可以自己招募人才作为天策府中官员。”
    “直到玄武门事变，李世民成为皇太子，彻底架空李渊，天策府这个名字才成为历史。”
    “所谓封无可封，天策上将，天策府几乎就是朝外之朝，国内之国。”
    “除了初唐，上下五千年谁会允许这样的一个势力存在？”
    “当时我加入天策府，就是因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几乎意味着为所欲为。”
    “现在，我成为了九州总监察，再回头看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和‘方舟审判’居然有些相像。”
    \"现在，我到达了甲级，在有时候被律法和规则限制手脚的时候，偶尔也生出过一些暴戾的想法。\"
    “天策府成立一年后，铁军成立千牛卫，同时在天策府内部成立了一个金吾卫。”
    “在大唐历史中，金吾卫拱卫京师，千牛卫保卫帝王，看着这些名字背后的含义，我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他回头看向李归如，看向这个不知何时盘膝而坐，低头看地，若有所思的老道：“李道长，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没有食人种，那么人类世界会不会有一场玄武门之变？”
    “或者说方舟审判，就是那场玄武门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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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策府、金吾卫、千牛卫这个名字刚出现的时候，我看见好多读者在说，这个组织的名字好中二。
    其实这些历史上出现过的，赫赫有名的名字，就是伏笔本身。
    那些看起来游离于主线之外的剧情，说的可能反而是这个世界的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