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心寒了，心寒了就握不动刀，没了心气，打不了仗。”
    “有些人迷茫了，在陈震的葬礼上当场崩溃。”
    “有些人主动提出解除合同，消除记忆，去做个普通人。”
    “大家怕了，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和判断力。”
    “而有些人，在价值观崩塌的时候，被策反了。”
    月欺霜稍稍减速，看向梁霄脸上的表情——没有表情。
    “战争心理创伤，说到底就是人性对人类的考验。”梁霄平静地回答着，“每个年代，每场战争后都会留下大量怀疑人生的人，他们变了，或者疯了。更何况是体系和规则都没有被完善的天策府？”
    “你这个年轻人，说那么残酷的事情时，怎么做到脸上没表情的？”月欺霜好奇，“一张脸平静得跟宿舍门口扫地老大爷似的。”
    “因为我没有看见29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梁霄几乎是躺在副驾驶座椅上：“还有就是多读书，所有人性都在书里翻来覆去，都是五千年来玩烂了的东西！”
    月欺霜觉得梁霄这句话似乎是在含沙射影她读书少，撇了撇嘴。
    “将来如果你遇到这样的困境，麻烦叫上我。咱们开着车在这座山里转悠会儿，听着歌，听我跟你说历朝历代律法上无数人性与规则的斗争的故事，然后在前面那个垭口我会一巴掌把你打醒！”梁霄挑了挑眉毛，“我会在那里告诉你，如果你做的事情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那就继续坚持下去,开弓哪有回头箭！”
    “如果你怀疑自己了呢？”月欺霜好奇地看着少年老成的梁霄。
    “如果我怀疑自己了？”梁霄睁大了眼睛，“你这个做队长的不应该负责队员的思想教育工作么？”
    两个人很默契地在微笑之后都不说话了，车里放着周杰伦的止战之殇。
    周董含糊不清地哼唱着战争的创伤：“孩子们眼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
    “是否醒来有面包当早餐，再喝碗热汤。”
    月欺霜不禁想起自己那颠沛流离，饥不择食的幼年。
    而梁霄想到的是自己在做抖音普法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家境贫寒，又没什么文化，想帮都无从下手的人。梁霄只能尝试把他们引去各个部门，好在最后大多数人的结果还不错。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个甲乙丙丁戊的实力是怎么提升的，靠考核还是？”梁霄问。
    月欺霜用带着审视的眼神看了梁霄一眼，大多数新人还涉及不到这个问题，一般最少也要一个月才能步入戊级。
    可是眼前这个新人已经能杀幼年体了，食人种幼年体的实力一般就是戊级！
    “首先是成为超凡者，熟悉你的身体，熟悉你的命格，完全掌握之后就算是戊级，这一步我们叫做入品，代表着你已经正式超越凡人……你这个变态可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月欺霜葱白的食指点了点梁霄的额头：“戊级到丁级主要是靠锻炼，当你的身体极致强健的时候，你会发现多余的力量积攒在腹部，那里就是丹田，当你的精力长时间在丹田凝聚之后，丹田就会被激活，你可以开始吸收一些虚无缥缈的能量，那时候就算是丁级。”
    “丁级之后，我们开始尝试吸收食人种晶体里的能量，一般小队会给每个到达顶级以上的人每月发放一颗价值不低于百万的晶核，如果不够，那就自己去宰食人种收集晶核，吸收晶核会让食人种的力量充斥全身。其实那种力量来源于他们凝聚的黑血，但是人类无法直接吸收黑血。”
    梁霄悄悄眨了眨眼，心想那是你们不能，别代表我。
    “之后就是吸收和感悟的过程，尤其是感悟，那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丙级可以刀枪不入，乙级可以修炼意念，甲级飞天遁地，幻化永久分身，后面这些可能都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月欺霜耸肩：“我的天赋还行，但是这辈子能摸到乙级的末端可能就是极限了，尽管现在已经到达丙级，但是越往上，越有一种无力感。”
    梁霄听着若有所思。
    “对了，因为萧振东的原因，我们可能不想让萧雨彤加入天策府，所以……”月欺霜忽然想起来，“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尝试帮你说个情，看得出来那姑娘其实还是很喜欢你的！”
    梁霄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不加入天策府，那么萧雨彤的这一段记忆会被删除，她会忘记梁霄像英雄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萧雨彤自己也选择留下，那么他们应该会顺理成章地复合吧？
    车队正在慢慢前行，即将过前方垭口转入盘山公路，梁霄坐在车上慢悠悠地笑着：“让她成为打更人，不良人，还是天策府兵？”
    “你觉得她应该去罗马陪着生病的母亲，去特莱维喷泉前画相拥的恋人，还是跟着我去拯救世界？”
    “让她去吧，如果回来那一天我们仍然相爱，她去做她的画家，我随便找个明面上的工作，然后在暗夜里守着山城。”
    梁霄说着，车里的喇叭忽然响起滋滋滋的电流声，随后传来声音：“呼叫8车，月队在8车上么？”
    “这里是8车，我在！”月欺霜拿起无线电回应。
    “7车嫌犯要求和你车上的府兵通话，说他们是旧相识？”无线电里传来声音，语气有些古怪，一个府兵和嫌犯是旧相识，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月欺霜直接把无线电递给了梁霄：“是我的一个长辈，大哥帮我把无线电给他，谢谢。”
    梁霄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承认反倒显得光明磊落。
    五秒后，那边传来一声深呼吸，然后是萧振东略带讨好的声音：“梁霄，叔跟你说，你和雨彤还能不能继续，关键在我！”
    梁霄的眉头微微锁起，他和萧雨彤恋爱三年，根本没听说过萧振东干涉什么，这句话无从谈起。
    “你说是吧？你们成不成，得看这个女婿我要不要！”萧振东说出了第二句。
    梁霄微微眯眼，轻轻咳了咳，给萧振东递了一句：“萧叔，你别想太多，好好认识错误，好好改造就行！”
    萧振东的语气加急，显然是急了：“什么话！有这样说岳父的么？怪不得雨彤跟你分手，你怎么不活活笨死！”
    梁霄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叔，我能做的只有不把你的事情告诉雨彤，其他的我帮不上忙。”
    “蠢死你得了！”萧振东哼了声，那边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把无线电抢了过去。
    那边传来队员的声音：“月队，这家伙太嚣张，我都听不下去了！”
    “别把无线电给他了，把人送到交给刑讯，其他的就不关我们事了。”月欺霜说着，看着眼身边用手指在副驾驶位置上写字的梁霄，又加了句，“我们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能到目的地！”
    实际上他们只需要30分钟，但月欺霜看见了梁霄写的字，于是加了预估时间，反正去哪儿是月欺霜说了算。
    梁霄在副驾驶上写的字是——“我要死了”
    刚才萧振东在无线电里说的几句话里最后的一个字组合。
    “确定他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而不是表演自己会被判刑以后的精神崩溃？”月欺霜问。
    梁霄点头。
    月欺霜一手按住方向盘打开自动驾驶，然后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印，身边隐隐响起风雷之声。
    命格子夜风雷载入，她也在第一时间进入了作战状态。
    她解锁车门，反手从后座拿起了那柄斩马刀：“你救萧振东，我搞定另一个！”
    梁霄这时才发现月欺霜的斩马刀分上下两截，可以按照使用环境将刀分为长柄和短柄两种状态。
    长柄状态下是双手斩马刀，短柄状态下是更适合巷战的一刀一棍。
    而且这把刀在长柄状态下，刀长超过两米，在车辆这种狭小空间里根本没法直接拿出来。
    “我的呢？给我一把啊！”梁霄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喊。
    月欺霜伸手在中间扶手箱一拍，扶手箱盖缓缓升起，向两侧打开，有玄黑色的剑柄向上升起。
    那里居然藏着一把通体玄黑的八面汉剑，镂空剑身，雕螭龙纹章，雕刻有明显刀痕，显然是手工雕琢。
    梁霄伸手握剑，剑身很重，恐怕近30斤。
    什么刀枪剑戟，没有经过半天训练的梁霄一概不会用，但手里拿上利器仿佛就有了斩将杀敌的心。
    这就是所谓“心怀利器，杀心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