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
    刘海中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
    听到家里发生火灾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儿子的安危，第二时间想到的便是家中的积蓄。
    刘海中夫妇双双入狱，刘家瞬间失去收入来源。
    在刘光齐经济独立前，就只能靠家中的存款支撑。
    要是失了积蓄，连眼下的坎都难过，更没法指望未来。
    “家里的积蓄你自己藏好，千万别露出来。
    那可是咱家最后的本钱，一定要存好，不要乱花。”
    刘海中沉声告诫道。
    坐牢之后，刘海中愈发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
    时局艰难，外边努力工作的人都吃不饱，监狱里的犯人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
    这两天刘海中吃到的食物，还没以前一顿的量多。
    要是外边没人使钱打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刑满释放那天。
    “爸，我明白了。”
    看着精神不振的父亲，刘光齐黯然神伤，不禁落泪。
    失去父亲庇护之后，他才真切感受到世界的现实与残酷。
    “不要哭，多大的人，怎么还像个小孩儿。
    我们俩还没死呢。
    不用太伤心。
    我跟你妈都有机会减刑。
    好好改过自新，过几年就出去了。
    你要是真担心，隔段时间过来看看，给我们送些吃食就成。”
    刘海中一边安慰，一边说出自己的诉求。
    “嗯，每隔半个月我一定来看你们。”
    刘光齐当即应下。
    父子二人再交代一番，刘海中便让儿子唤何大清过来。
    刘光齐如今无依无靠，在院里要是没个照应可不成。
    而且，刘海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跟何大清确认。
    “大清，谢谢你。”
    刘海中第一句话就是道谢。
    “要不是你帮忙，光齐这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这么多年邻居，就别客套了。
    我是院里一大爷，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
    何大清一点不居功，只是淡淡回道。
    刘海中摆出低姿态，估计是有所求。
    何大清可不会被高帽架住。
    该管的事，他不会推辞，不该管的事，他一概视而不见，绝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何大清镇定自若，不骄不躁，刘海中脸上反倒露出胆怯之色。
    他抿着嘴，停了片刻方才缓缓出口。
    “大清，我们夫妻这次虽然做得不对，但之前照顾聋老太多年也是真的。
    如今聋老太死了，她那房子是不是该按约定……”
    刘海中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头望着何大清，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刘海中折腾这么久，为的就是聋老太的房子。
    劳神费力这么多年，最后弄得夫妻双双入狱，多少该得些补偿吧。
    “房子归公了。”
    何大清平静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无情浇在刘海中火热的心头上。
    “这……这怎么能归公了呢……
    明明说好，我们给聋老太养老，她死后把房子给我们。
    她都死了，房子怎么说都该归我刘家吧。”
    即便之前有所预料，但当事情发生时，刘海中还是难以接受。
    刘海中耷拉脑袋，仿佛受到巨大的不公。
    “你说的约定没有错。
    可关键是你没好好给聋老太养老啊。
    下药折磨聋老太，最后害死人家。
    你这是在谋财害命。
    聋老太的遗产，不可能给一对杀人犯。”
    何大清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刘海中实在太拎不清。
    干出那等坏事，居然还有脸觊觎房产。
    真是要房不要命。
    “还有，鉴于你犯下的罪行，轧钢厂上下开会决定将你开除。
    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轧钢厂的员工，不再享受员工福利。
    你儿子也没有资格接你的班。”
    何大清再度爆出残酷的消息。
    刘海中黑着脸听完，双拳握紧，躁动不安地轻轻敲击大腿。
    “我在轧钢厂干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们怎么能卸磨杀驴，不留一点后路呢！”
    刘海中本想用工位再给儿子多留条后路。
    可惜一切都化作泡影了。
    “一码归一码。
    你没少给厂里出力，厂里也没少发你一份工资。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应付刘光齐的事吧。
    往后他在学校里恐怕很难抬得起头。
    而且，毕业后工作也是个大问题。
    趁着刚进监狱，交情没冷下去，有什么人脉赶紧活动起来。
    否则过后就不好说了。”
    何大清这次过来不仅是代表院里，还代表厂里。
    要把对刘海中的处置交代清楚。
    “大清，大清，你行行好，帮忙想想办法。
    咱们这么多年邻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刘海中瞪大双眼猛然站起身，双手抓住铁围栏，整张脸贴在铁窗上，急促喊道。
    突然的国际举动引得后方狱警立即采取强制措施，快步上前，将他按回位置上。
    “我帮不了你。”
    何大清稳稳坐定，对着被狱警压制的刘海中轻轻摇头。
    刘光齐不是何大清的儿子。
    何大清凭什么要为一个杀人犯之子耗费精力。
    今天过来一趟，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海中挣扎着想起身再说些什么，却被狱警无情打断。
    “探监的时间到了。
    同志，请回去吧。”
    刘海中的危险举动让狱警不得不提前结束这次探监。
    他们可不想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爸，爸……”
    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押入牢房，刘光齐只能隔着铁窗大声呼唤。
    直到刘海中的身影完全消失，刘光齐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只是个临近毕业，还未经历社会毒打的年轻人。
    一时间遭遇这么多变故，如何能遭得住。
    “嗨……”
    何大清叹口，待刘光齐的哭声渐渐平息，方才将他拉起来。
    “时间不早，还要去看你妈，赶紧走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做出选择，承担后果。
    刘海中既然选择害人性命，今天所受的一切苦难都属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刘光齐挣扎起身，跟在何大清后面一步步向外走。
    途中时不时回望刘海中消失的那扇门，脸上满是不舍之态。
    离开男子监狱，二人再度出发来到关押王翠花的女子监狱。
    比起刘海中，作为母亲的王翠花更为感性。
    整个探监过程一直在对儿子嘘寒问暖。
    一入牢狱深似海，从此自由在天边。
    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就只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