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颖慧打开车窗漏出一条缝，夜风清凉，耳畔是低缓的乐曲，第一次觉得北京的夜晚也可以如此醉人。道路两旁的灯光像是在黑暗中劈出一条星河，假如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多好。朱颖慧扭头看向正专心致志驾车的人，原就俊朗的五官在灯影下如一幅精致完美的画。
    终究只是一场痴心妄想的梦，车子停在一家酒吧门口，朱颖慧的梦也就醒了。
    两人走进灯光错暗的酒吧，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要了两瓶红酒。
    “张哥，刚刚在你车上，我差点就睡着了。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轻松舒适又安全的感觉了。一个人打拼的日子真的好凄苦。”
    朱颖慧一杯酒喝下，已有些醉意。张锦没有抬头，也知道此时盯着他的目光里藏着的情意。他无法安慰她，只得用一种轻松自嘲的口气说：
    “都一样啊，都得从泥坑里爬出来，站在太阳底下晒干后，拍掉土渣子，重新人模人样的继续走。”
    朱颖慧扑哧一笑：“小心晒成肉干。”
    两人碰了碰杯子，一起哈哈大笑，酒吧舞池里的音乐声换成了节奏偏快的hippop，那一点点暧昧的情愫还没升腾便已消散。
    朱颖慧端起酒杯：“张哥，敬你！敬你的勇往直前！我可听说你最近做的是风生水起，连徐锋都得看你脸色呢。”
    张锦摆摆手，说：“怎么可能，别竟信传言，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大家都还是希望天启能好好的。不管怎么说，最难的时候总算是坚持过去了。”
    朱颖慧说：“我就是看不到希望，才离开天启的。何况自己已成了弃子，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我看好你，你全身上下都充满正能量，是真心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而努力，为了天启的发展而奔波，有些瑕疵的小事完全不会影响你的整体形象。”
    张锦敏锐地捕捉到朱颖慧话语里的“瑕疵小事”，想起了某些往事，眼神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这些细微的神情同样没逃过朱颖慧的眼。
    她笑了笑说：“你无须多想更不用掩饰，以你现在的实力，什么都不会有非议的。”朱颖慧顿了顿，又接着问道：
    “你和徐漫妮之间发生了些不快乐的事？”
    张锦正低着头盯着他的手腕，被朱颖慧冷不丁的问话惊地蓦然抬头，撞上朱颖慧似笑非笑的眼。
    张锦愣了片刻，心里思忖着眼前这个女人离开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什么都知道。他突然有些不爽。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自己的感情问题成为别人口口相传的八卦，更何况是张锦这样一个注重面子的人。
    他淡淡地说：“还好啊。大家都在忙工作，现在是天启最忙的时候，没有精力想别的事。”
    朱颖慧喝光自己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上，看了看张锦的酒杯也空了，却没有给他续。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红得发紫的液体在杯中荡漾企图留下带着红色印记的轨迹。
    朱颖慧笑了笑，说：“你说这红酒真的好喝吗？是嘴巴认为的好喝还是大脑认为的呢？只有嘴巴才真切知道它的滋味，然后每次是否选择喝它的时候却是大脑做出的决定。你说这样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张锦没有吱声，欲拿起醒酒杯给自己的酒杯倒酒，却被朱颖慧抢先把醒酒杯拿开。
    朱颖慧说：“谁都想走一条好走的满是鲜花的阳光大道，可谁又能知道眼前看似明媚平坦的道路是一通到底还是通往断崖？徐漫妮是个不可辜负的好女人。而作为女人，谁不想有一个稳定踏实温暖的小窝呢？我也想呀。可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我没有机会了。从一开始我迈开步子选择的路是错的。”
    张锦转头看着舞池里尽情摇摆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陶醉和满足。拥有此时的片刻幸福也算是幸福吧。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和能力的，你也有。”
    朱颖慧冷笑一声：“张哥，毒鸡汤的话就不要说给我了。我这辈子是全毁在杜天明手里了。青春让他挥霍完了，就把我一脚踢开。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颖慧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张锦：“我这里有一些杜天明的录音，应该对你有用。我恨不得亲手把他送上绞刑台，却还是不够勇敢。并不是因为对他还留有情意，是因为我还要工作，还要生存。如果我成了到处举报的疯女人，恐怕在圈子里是不会有人再给我饭碗的。”
    张锦接过u盘看了看，说：“谢谢。我理解。”
    张锦把u盘放到自己衣服口袋里，朱颖慧站起来冲他伸出手，“来吧，我们也去舞池里嗨皮嗨皮。”
    张锦尴尬一笑：“还是算了吧。我不会跳。”
    “你看大家都不会跳，都是随意扭动放松一下身体而已。走吧，不知何时再见，说不定再也不见了呢。”
    朱颖慧不再等张锦犹豫，一把将来拽起来。
    张锦心里骂着，也只能跟着朱颖慧向舞池走去。一回头看见朱颖慧的皮包在桌子上放着，“唉，你的包还在这呢。”
    “没事，没重要东西。重要的已经给你了。”
    恰到好处的包臀裙衬托着朱颖慧的完美身材，纤细腰肢扭出一身旖旎风光，不一会就吸引了几个男人暧昧的目光。朱颖慧始终绕着张锦，眼神没有离开张锦片刻。
    当她的身体靠上张锦时，他能感觉到那火般热烈的欲望。然而，张锦却想起了徐漫妮，想起了大学时他们两个一起参加舞会时的情景，那时的徐漫妮梳着高高的马尾，清纯的笑容让张锦的心怦怦乱跳。又想起了苏倾城，酒吧里的苏倾城神秘高雅，像一朵黑牡丹，把张锦整个人浸泡在花芯里。
    而朱颖慧和张锦，谁也不是谁的阳光大路。
    半个小时后，张锦说累了该回去了，朱颖慧才恋恋不舍跟他道别。
    两人都喝了酒，朱颖慧自己打车回去。离开时，她突然说：“刘星雨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