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林家炮营营部，
    驼背牛石愣愣的看着话筒，
    里头传来指挥部通讯兵的喊声，
    “营观基准射向，向右0-76，4910，目标敌军车队，决定诸元！”
    “三发急速射，六发延伸，开火！”
    驼背牛石这个营长差不多就是个传声筒，
    他机械的重复着指挥部报的诸元，
    最后下令，
    “三发急速射，六发延伸，开火！”
    驼背牛石不相信这能命中，
    目标是距离十几公里的公路，
    用高倍望远镜看也跟一根头发丝似的，
    打的还是在公路上开的车队，
    移动目标，
    以火炮的精度非得一整个炮团36门连打三发覆盖射击才有可能，
    而且只是可能命中，
    能打掉的只是车队中的一两辆汽车！
    现在只用8门炮，
    三发急速射打出去的不过是24发，
    能命中就是怪事了！
    没想到不久，
    电台里就传来炮兵观察员惊喜交加的喊声，
    “打中了！”
    “正中目标，正中目标！”
    “他娘的准，把鬼子车队炸得一塌糊涂！”
    “晚上给炮兵加鸡腿！”
    牛石一脸难以置信，
    无所事事的炮兵参谋们更是面面相觑，
    这样居然都能打中？
    这诸元是怎么出来的？
    军统长官不是乱报？
    接着指挥部又下达了一道命令，
    “营观基准射向，向右0-75，4809，目标敌军车队，决定诸元！”
    “三发急速射，九发延伸，开火！”
    驼背牛石不敢迟疑，紧跟着下令，
    “三发急速射，九发延伸，开火！”
    “开火！”
    “开火！”
    ……
    140mm炮一声声轰响，
    先是打出三发炮弹，
    接着微调诸元往纵深延伸，调一小格打一发，直到打了六发才停止。
    驼背牛石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炮兵上，
    他看着手中的怀表，
    上面的计时秒针卡在37秒上，
    这是炮兵观察员报出敌情到指挥部传下诸元的时间，
    也就是军统长官计算诸元的时间……
    驼背牛石整个人处于石化状态，
    像根柱子似的忤在那半天都没挪动一步，
    这不太可能吧！
    这诸元就是给七八个炮兵参谋分工计算，
    算方向、算水平角、再对射表算修正量，
    一通忙活下来少说也要三五分钟，
    还不一定算得准，
    通常还要打上几炮试试，
    这在炮兵里叫试射，
    炮兵观察员观察到弹着点偏了，
    偏左还是偏右，
    打近还是打远了，
    给出一個修正量再打，
    反复几次找准了这才全体齐射。
    这么下来就得十几二十分钟才能找对，
    而敌人早就有了准备疏散开，或者加快速度跑了，
    然后又得重新试射重新捕捉目标……
    最终很可能一直都在做无用功！
    这就是速度的重要性，
    对炮兵而言计算诸元的速度往往就是精度，
    毕竟只要你速度够快，
    移动的目标都成了固定靶！
    问题就是这速度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极限了，
    没法再快了，
    多人分工合作也要几分钟才能出一个诸元，
    不太准、不太确定的诸元！
    可是军统长官……
    这些程序全他娘的省略了，
    直接给出一个诸元，
    又准又确定的诸元，
    37秒！
    这意味着什么？
    听完炮兵观察员报出的敌情，
    在地图上找到目标位置，
    要十几秒，
    把诸元报出来通讯兵转报，
    也要十几秒，
    这37秒不就没了吗？
    哪来的时间计算，
    哪来的时间查射表，
    哪来的时间转换密位？
    难道说军统长官是个神算子，
    左边耳朵进右也耳朵出，
    过下脑子就能把所有的数据算得一清二楚？
    驼背牛石不信这个邪，
    他出了一会儿神望向电台，
    竖起耳朵听炮兵观察员的回应，
    心想，这下总不可能再命中了吧！
    没想到不一会儿又传来几个炮兵观察员兴奋的喊声，
    “正中目标！”
    “太棒了，又是一个鬼子炮兵大队！”
    “两个炮兵大队被炸上天了！”
    “炮火延伸很及时，鬼子车队在公路上分散，但还是被炸得一塌糊涂！”
    ……
    牛石脑袋“嗡”的一声乱成一团浆糊，
    他咧着嘴缓缓走进差不多表情的炮兵参谋中，
    艰难的坐下缓上一口气，
    他娘的还有这回事？
    有这准头这速度，还不得指哪打哪啊？
    难怪军统长官只凭8门炮就敢跟鬼子一个师团怼，
    他是有神技傍身有恃无恐呐！
    这时牛石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些动静，
    扭头一看，
    却是伍益军贼兮兮的给他打暗号，
    牛石看了看旁边，指定一个参谋接替指挥，
    反正营部已成了花瓶传声筒，
    没人指挥都不是个事！
    完了跟着伍益军绕到营部旁的树丛后。
    伍益军看了看周围“嘿嘿”笑着，
    “我说老牛，你发现没？咱们无意间还整出一条活路呢！”
    牛石不解，问，
    “什么活路？”
    伍益军手掌在口鼻前扇了扇，他一直不太适应烟味，
    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朝漫天的烟雾扬了扬头，说，
    “咱们只想着这烟可以遮挡炮兵阵地，却没发现这烟也可以掩护咱们……”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一个“走人”的动作，
    他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老牛，天赐良机啊！”
    “你瞧瞧这能见度，什么明哨暗哨都没用了吧！”
    “你只要找个借口，咱们往小树林里一钻……”
    “嘿嘿，这回肯定能成！”
    牛石看了看周围，
    烟雾下近在咫尺也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
    这情况哨兵的确不起作用，
    何况自己现在还是营长，
    明哨暗哨全都一清二楚，
    要逃走不能说易如反掌，
    只能说轻而易举、十拿九稳、稳操胜券！
    不过这时驼背牛石却犹豫了，
    他找了块石头随便用袖子擦了擦，一屁股坐了上去，
    默默的从兜里摸出之前存下的半截烟。
    还没找到火柴就被伍益军一把抢过了，
    “我说你是咋了？是怕别人看不见还是怎么着？”
    “快去准备准备啊，多好的机会，”
    “要等炮打完烟散了，想走都没法走！”
    牛石闷声闷声的回道，
    “老伍，你知道咱们刚才打掉了什么？”
    伍益军贼头贼脑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心不在焉的回问，
    “打掉了什么？”
    牛石面无表情的说，
    “刚才前后不过十七分钟，我们一口气打掉了鬼子两个炮兵大队！”
    “一个大队大概12门炮，两个大队共24门！”
    “连着几十辆汽车几百名鬼子，全被咱们炸上天了！”
    伍益军依旧一副“察看敌情”状，
    不耐烦的小声回问，
    “这跟咱们有啥关系，你啰嗦个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