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办公室，陈东明便拨通了老贾的电话，要他立刻派人去索菲亚酒店，按计划把所有的东西都替换掉。这一段操作让杨泳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待陈东明挂断电话后，杨泳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陈老师，您是不是那只黄雀？”
“黄雀？不。威尔斯才是黄雀，我是那个人。”陈东明笑道。
“人？”
“是啊！”
“合着您早就知道我被人设计了？”
“是的。”
“什么时候？”
“你跟我说到他们仓库的时候。”
“我晕，那么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为什么要提醒你？”
“陈老师，您这就不厚道了！您这是见死不救啊！”
“救你？救你我怎么做局？”
“什么局？”
“把威尔斯套进来的局啊！”
“好吧！算您狠！您怎么就确定威尔斯会上套呢？”
“猜的。”
“猜的？合着您压根就没有把握啊！”
“起初我是没把握的，后来慢慢就有了。”
“您就不怕威尔斯不如套？”
“不怕，我还有后手。”
“你这个老狐狸！”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杨泳忙改口说道：“您果然是深谋远虑！”
“别拍了，你压根就不擅长。”
“哈哈！还是您了解我。能把故事串一下吗？”
“想听吗？”
“肯定想听啊！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摆布的。”说着，杨泳端来一把椅子坐在陈东明对面。
“这事还要从你决定换掉老贾说起。那天你在我办公室说要换掉他我已经当你的面确认过老贾的东西没问题，价格还是很公道的，但你非要换价格低的，我当时就觉得你会受骗，但我没有反对，觉得让你历练历练也好，于是就说让你自己去干。果然没几天你就找了一家新的，而且价格比老贾低太多了，这明显不正常。要知道，商人都是以赚钱为目的的，你找一家价格这么低的，人家要好好跟你做只能亏钱，否则就是在产品上动手脚，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还是第一次合作，亏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认定对方会给你假货的，所以我就叫老贾帮我查了这家公司，老贾很明确地告诉我他们家在业界的口碑非常差，基本上可以称之为业界的老鼠屎，这点印证了我的猜测。当时我本想把实情告诉你的，可又怕打消你的积极性；同时，我又怕放任你乱来索菲亚这边过不去，毕竟人家五星级酒店对产品质量的把关是非常严格的，你用劣质产品跟人家装修很容易发现，一旦被发现，不但我们这单生意不保，公司跟酒店的其他合作也会终止，换句话说就是索菲亚的大门将永远对我们公司关闭，这个损失是我承担不起的，我可不能为了锻炼你白白损失这个大一个客户，所以我就主动找到威尔斯，把当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我去！您那个时候就告诉了威尔斯，他能同意让我继续干下去？”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当时确实不能确定威尔斯会怎么想，但没办法，这件事必须告诉威尔斯，如果他同意我接下来的方案，那自然最好；如果他不同意，他也会认为我是个诚实的人，这样在他心中会给我加分。”
“我靠，合着您怎么做都是赢家！同意了，威尔斯会认为您是个好领导；不同意，威尔斯也会认为您是个可靠的合伙人。这简直就是在给您送分。高！”杨泳朝陈东明竖起了大拇指。“接着说，您是怎么跟威尔斯沟通的？”
“把实情告诉威尔斯之后，我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同意，所以做了两手准备，没想到他听我说完居然对考验你非常感兴趣，他也想看看最后你会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是否能跳出这个圈套，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尽量去配合对方给你下套。”
“啊？合着您俩还在合伙坑我？”
“是啊！难道你没发现吗？”
“没啊！”
“至今没发现？”
“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平时见你那么机灵，怎么关键时候就傻了呢？”
“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
“我俩达成一致后便开始消耗你。自从他们开始动工了我便会经常找你聊天，一聊就是老半天，虽然也会过问一下工程进度的事，但我从不自己去现场看。要知道索菲亚就在我们公司对面，过个马路就到了，这么短的距离我一次都没去你就没怀疑过？”
“没，我还以为您是对我非常信任呢！因为您之前说过这个项目由我全权负责，您不会插手的。”
“我不插手不代表我不关心，其他项目那么远我都偶尔会去看看，帮他们把把关，唯独就是你索菲亚的项目我没去，就是怕我去了你会认真检查，到时候你肯定会发现质量有问题。”
“那威尔斯那边呢？”
“他那边就更简单了，只要你去，肯定在下面待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叫上去吧！不是威尔斯找你询问进度就是江秘书或其他人找你聊天。”
杨泳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我还以为他们是真闲得无聊呢，原来是您们串通好要浪费我时间的。在公司您拖着我，到了那边他们拖着我，而且跟我说话的时候只关心工程进度的问题，这就给了我一个心理暗示，让我在有限的时间里只关心工程的进度而忽略了产品的质量。你们还真是会玩啊！”
“现在想通了？”
“想通了！我当时还不觉得，您这一说还真就那么回事！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你跟我说他们要支付尾款了。他们在合同上做手脚的事你真当我不知道啊！我看过那么多合同，所有项目的合同都差不多，而且这段时间我这签了四个相同的合同，最后那几句话有多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家的合同最后那几句话明显要更长，何况还有两天这种突兀的数字，要知道我们一般都是三天或一周，从来不会出现两天，所以我一眼便注意到合同有问题。我当时没指出来就是想看你有没有发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马虎。”
杨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那王老师那边也是您安排的吧！”
“肯定是啊！她那么细心的人，我怎么能不跟她交待一声，否则她一看就露馅了。我不但跟王老师说了，我还叫谭老师最近别回公司。”
“为什么？”
“她那么大大咧咧的性格，要是你拿合同来签或发现合同有问题回来找我被她看到了肯定会念叨个不停，她又不会装，指不定什么时候露馅了，既然不想让她参与进来，那只能让她消失了。”
“难怪她最近不来公司了。那后来呢？”
“你发现合同有问题之后我便知道事情很快要结束了，于是我便把这事告诉了威尔斯，要威尔斯帮忙盯着你。果然第二天你就在人家酒店要打人，好在威尔斯提前有安排，在大堂加派了保安，自己也在大堂等着，就等你发作好修理你。”
“也就是说后来我在威尔斯办公室发生的事也是他演的咯？”
“那是肯定的。我们都很清楚事情的过程，你有这种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后来你在他办公室唱的那一出人家威尔斯都是在当戏在看，就是想看你到底想怎么演。不过话说回来，你演得确实不错，人家威尔斯都说了，要不是自己是整个局中的旁观者，他还差点就信了你。”
“别说了，都羞死人了！我在那卖力地解释，你们却是在看戏，整个我就是个小丑呗？”
“有那个意思了。”
“你们会不会觉得有点过分了？你们的良心就不会有一点点的不安吗？”
“不会，我们很享受！”
“过分了！太过分了！”杨泳佯装生气，但马上又被自己逗笑了。“陈老师，后来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是假的？如假包换。那些人执法人员都是威尔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种奸商不好好惩治一下怎么能行，这种社会的败类，商场的渣子不尽早清除还等他害多少人。今天早上一上班，威尔斯便安排人约了那些执法人员过来，威尔斯刚把你带走，这些人就把吴德顺给控制了，让他把他老板叫来。我之所以在威尔斯办公室待了那么久就是在等他老板来，算好时间差不多了我才带你下去的。”
“说完了？”
“没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不想知道什么了！我已经后悔让您告诉我这些了。”
“为什么？”
“因为我听完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啊？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被你们合伙耍了。吴德顺耍我，江晓辉耍我，威尔斯耍我，连您也耍我。这哪里是螳螂捕蝉嘛！这简直就是在耍猴！”
“诶……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自己说的。”
“说啥？”
“猴。”
“啥猴？”
“你啊！”
“我去！”杨泳此时把嘴一撇，脸一歪，双手叉在胸前，翘起二郎腿一抖一抖地晃着。
陈东明看着眼前这个傻小伙，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