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你这么霸气。”杨泳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谁叫他们不给我家男孩面子。”

    “你跟他们老板很熟吗？”

    “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还在人家店里撒野？”

    “他认识我就行了。”

    “什么意思？”

    “海格这个品牌就是我爸创立的，现在公司是由我哥在打理。这些分销商天天围着我哥转，肯定是知道我的，但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刚刚在电话里说话那么冲是故意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拿气势压住对。像他们这些商人都是人精，就这事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只要在语气上让他相信我就是我就行了。”

    “那如果他不信呢？”

    “这不是还有我哥吗？在自己家的店买东西还用花钱吗？我只是不愿去麻烦他而已。”

    “你不是不想让你哥知道吗？”

    “能不知道当然最好，毕竟是买男装，我可不想回去被我哥追着问。”

    “你哥……”

    没等杨泳把话说完，谢婉婷便拉着杨泳往楼下跑。“陪我去看下女装，帮我参谋参谋。”

    来到二楼，谢婉婷一头便扎进一家名为“天格”的门店。“老大来了！”刚进门，一个店员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老大？”杨泳莫名地看了看谢婉婷，又后退两步看了看品牌名“也是你们家的？”

    “是我的。”谢婉婷调皮地说着。

    “你的？”

    “对啊，就是我的。这家店是我爸给我的，这里每个月的盈利都不需要上缴，直接当作零花钱存我卡里。店里所有的员工都是我请的，所以他们都叫我老大。你别愣着了，快进来。”谢婉婷说着把杨泳推了进去，随后跟刚刚迎接她的店员说：“敏姐，收摊。”随后，电动门缓缓降下，整个店里只余下他们几人。

    “敏姐，有新款吗？”

    “这边新来了几套，您看下。”说着敏指着进门第一个货架说道。

    “帮我参考下咯！”谢婉婷眨巴着眼睛看向杨泳。杨泳本就对穿着没要求的，但谢婉婷要自己帮她挑，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杨泳放下手中的各种包，走到货架边，仔细翻看了两遍，从里面挑出三件t恤摆在面前说道：“这几件怎么样？”

    谢婉婷摸着下巴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杨泳，随即对敏姐说道：“敏姐，这些新款除了这几件，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杨泳本以为自己选的会让谢婉婷满意，没想到都成了淘汰品了。看出杨泳的尴尬，谢婉婷走到杨泳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往下一拉，说道：“小男孩，不是你眼光不行，而是你的眼光全都用来找女友了。”说完便“噗嗤”一笑。其他店员也笑了起来。

    这时敏姐打趣道：“老大，男朋友还挺帅的。你俩站一起还真有夫妻相。”

    “是吧！我眼光好的嘞！”谢婉婷笑着踮起脚，顺势原地轻轻跳了一下。“哦，对了，敏姐，帮我找下前两天我拿的那件藕色的连衣裙，之前那件穿不了了，再拿件内衣给我，我要换掉。”刚说完，谢婉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杨泳，忙把手收了回来，脸羞得通红，匆匆往试衣间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敏姐，我先去试衣间，你等把衣服拿过来。”

    换好衣服后，谢婉婷拉着杨泳又逛了其他地方，直到下午才离开。车上，杨泳思量再三，还是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一个问题：“婉婷，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服装生意的啊！”谢婉婷随口答道。

    “很大吗？”

    “还行吧，我爸的公司叫天海集团，就是专门经营服饰的，天格是女装，海格是男装，还有一个雅格是童装，门店有多少我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全国连锁，应该有一两千家吧。”

    “这些从没听你说过啊！”

    “你也没问啊！”

    “你从小这么衣食无忧的，怎么还愿意跟我到处去倒卖小商品？”

    “就是喜欢啊！虽然有点累，但那样的生活很单纯，很有烟火气。”

    “你不觉得那样很苦吗？”

    “还好啦！这是不大多数的事都让你给做了，我只是跟着你到处跑而已。其实有时候跟你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吃一碗馄饨面别提有多舒服了。”

    “难道你就……”

    “好了啦，没完没了了。”见杨泳还要问，谢婉婷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现在才知道我的家事吧？”

    “是的，现在才知道。”

    “没听人说过？”

    “有听人说过一些，只是知道你家很厉害，但不知道有这么厉害。”

    “现在呢？你对我的态度会不会发生变化？”

    “会有一点。”

    听完杨泳的回答，谢婉婷突然踩了下了刹车。“什么变化？”

    “压力更大了，以前我只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我一直试着努力想追赶你，想拉近我们之间的外在距离，但现在我觉得太遥远了。”

    “你气馁了？”

    “怎么可能，我已经追赶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放弃呢，只不过往后的时光我得尽量让自己跑得更快点。”

    “你真傻。”

    “没办法，谁叫我就认定了你呢！就算苦点累点我也愿意。”

    “我们会有结果吗？”谢婉婷的眼光已经微微湿润了。

    “会的，相信我。我一定能赶上的。但需要多一点时间。”

    “多久？”

    “十年。”

    “十年？太久了。”

    “十年确实很久，但我不想骗你，不想跟你说大话，不想跟你许下不切实际的承诺。从一无所有到追赶上你家的条件，我需要十年。”

    “我怕我等不了。”

    “为什么？”

    “没什么。十年就十年吧，我等你。”说罢，谢婉婷深吸一口气，快速眨了眨眼睛，强忍住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此时杨泳也把头转向窗户，强忍着内心的痛楚，他知道那道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犹如一道天堑，纵然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在短时间翻越。十年，也许很漫长，但要越过这条鸿沟又何其之难，撇开自己先天不足的问题，就一个正常的商人要成为她们家族那样的巨贾又谈何容易呢！从今往后，就算自己没日没夜、不眠不休还需要遇到好的机遇，就算有天时地利人和也未必能追赶上她。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虽说没有目标的人生是悲哀的，但有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将更痛苦，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在还没开始就认输吗？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此刻杨泳的自信已全面崩塌，碎片散落在地上，反射出无数张杨泳的脸，忧愁、无助、苦涩、伤感、悲愤、怨恨，还有凄凉。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得回到厂里，杨泳下车后向车里的谢婉婷伸出两只手，张开手掌，然后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自己胸口，喊了句“等我。”

    可谢婉婷却没有回应，只是一脚油门飞速离开，卷起高高的烟尘。她从反光镜中看着逐渐变小的杨泳，眼泪已经忍不住流淌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