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把想说的已经讲完，后面没有再言语。

    布料被叠整齐放到了床上。

    母子二人，一家四口，一时之间都相顾无言。

    良久，还是李母先打破僵局，可让她拉下脸来和儿子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脸往哪搁。

    她只是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句“吃饭。”

    便来到饭桌前，在分配主食的时候，捡着个头大的馒头分到了大儿子的碗中，然后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个行为在李母看来，已然是一个示弱的信号。

    而李想也没耽搁的从这个递过来的梯子上下来，他冲着弟妹眨了眨眼，示意他们先安心吃饭。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零星的咀嚼声音。

    过了一会，李母突然说道：“前两天淮茹来找我，说是让小弟带着棒梗下学后一块学习做作业。”

    李想听到这個消息，眉头微皱心有微词，可却忍了下来，他心想，估计李母都已经答应了，这时候他再表示反对也没什么意义。

    便作无所谓道：“哦，这个您作主就好。”

    这时李母却说“我没立时答应，说要和你商量一下。”

    李想略微惊讶的看着李母，按照她的性子，这点小事应该会当场答应，不至于要拖到等他回来。

    面对大儿子的疑问，李母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刚才的歉意，语气温和的解释道：“我不太喜欢棒梗那个孩子，调皮捣蛋一肚子鬼主意，要是把咱们小弟给带坏了怎么办。”

    李母的反应很正常，所有的母亲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是被别人家给带坏的。

    李想沉吟了下，给出建议道：“两个孩子只是放学后一块做个学习搭子，这倒也没什么，不过还是得和贾家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两个小的凑在一块不学好，就趁早散，谁也别耽误谁。”

    李母本来就为这事没答应秦淮茹，心里一直不好意思来着，听到儿子这么一说，倒觉得是她大惊小怪了。

    要么就先让两个孩子试试吧，也许真能互相帮助呢。

    大妹这时见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了过来，和哥哥谈论起了带回来的布料。

    她心里带着希冀，语气中有着不自知的期盼。

    “大哥，这里多少尺寸的布料呀，能做不少件衣服吧？“

    李想咬了口手里的馒头，边夹菜边说道：“30尺，做三套，你两套一蓝一绿，剩下10尺蓝的给妈再做一身。”

    果不其然，听到如此分配的李妈先带头反对，她不仅反对给自己做衣服，也反对给女儿做两套。

    “我不要，我的衣服够穿，这么多布给你们一人做一身多好，刚好你跟你弟的身高匀一下，20尺做个一大一小衣服也够了。”

    “是呀，大哥你跟小弟一人做一套吧，再给妈做一套，我不做也行，身上的衣服够穿的。”

    跟着李母的话，大妹也开始劝说起来，只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心里也是难过的。

    “就按我说的办，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好东西还多着呢，用不着你们谦来让去的。”李想筷子一撂，剩下的半个馒头甩回碗里，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火气。

    他真是受够了，明明都已经讲过无数遍，为什么就不能照作就好。

    粮食够了，先吃饱了不好吗，为什么要拿去偷偷卖钱。

    带回来的荤菜为什么要左推右让的，宁愿咽着口水也不愿意沾一筷子，明明可以按人头分量，每个人都能吃到。

    考上大学后他也有了底气，说了一百遍不止，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抠搜过日子，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最多半年的时间，剩余的欠债他会连本带利还给人家，可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李想此时的心态有些崩溃，原因既有李母对自己的不信任，又对家人这种掰不过来的老思想而感到挫败。

    他不需要家里的某一个人单方面牺牲，在任何抉择的时候，这个人都要排在最后一位，如果真的要有所抉择，那就大家轮着来，这才是家人不是吗，为什么要靠永远燃烧那一两个人，来成全大家。

    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劲的李想离开了饭桌，来到里屋。

    李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复述着“他们是最亲密的家人，他们是爱我的，我也爱他们。”

    过了一会他才冷静下来，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饭桌上。

    发现气氛又降至冰点，这时连一向爱讲反对话的李母也没了声。

    他看着红了眼眶的大妹，心生愧疚，觉得刚才不应该乱撒气。

    李想挤出一丝笑，轻声向她解释道：“我看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也该到了讲究这些的时候，出门还是要穿的像样点，不好再穿着妈的工装到处跑了。”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李母解释道：“您那身工装还是在三年前领的，没少在上面缝缝补补了，上班穿没什么，平日里去外面有事，还是得有身正式点的衣服，我和小弟的衣服，您就别担心，下次再淘换到布料，自然就轮到我们俩。”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小弟，也跟着在后面乖巧说道：“是呀，下次就轮到我和大哥了，这次妈跟大姐先做。”

    李小弟除了在吃食上有些自私外，其他时候都是比较好说话，并没有因为这次新衣服没有自己的份，就开始闹。

    他一向想得开，反正穿旧衣服也习惯了，而且有不少件还是女娃款的，在外面没少被别的孩子笑话，他却皮糙肉厚无所谓。

    母女俩见兄弟俩自说自话的把事定下来，便也没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

    李想真要发起火来，他们作为家人也是心有余悸的。

    只不过经常因为他嬉皮笑脸的好说话模样，给暂时忘却。

    一家人重拾起碗筷，吃起饭来，这时桌上的饭菜早已在深秋的环境下凉透。

    可是大家却都没有停下筷子，心思各异的吃着饭。

    突然大妹放下筷子，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李想。

    眼眶里含着泪水，却忍着不往下掉，对着他说道：

    “大哥，下辈子我还要给你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