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有人，有东西，在操纵我的人生，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特莉丝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像是舞会那在阳台上偶遇时那样，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从廷根来到贝克兰德之后，我很快被她们找到，重新回到魔女教派。原本赛薇莉亚会让我去带新人，就像雪伦·霍伊那样，带几个新手刺客，教他们杀人技巧，让他们完成教派的指示。但很快她们就改了主意，安排我与埃德萨克偶遇……
    “然后，那个男人疯狂地爱上了我，对我一见钟情，甚至为了我放弃了追求一位家财万贯的伯爵的千金。他如簇痴迷于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可疑女子，那副模样就像三流里爱上女主人公的可笑配角。而更可笑的是，当时我还内心窃喜，窃喜于自己变成女性之后竟然如此受欢迎，哈哈，哈哈哈！”
    到这里，她突然发狂似的笑了起来，声音传递到镜子这一侧，在狭的地下室中回荡，宛如恶鬼的怒号，不带一丝笑意，剩下的只有癫狂。
    内心惊讶于特莉丝的表现，安吉尔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等着她继续。
    好在这位序列6的非凡者并没有沉浸在悲观的情绪之中，很快止住笑意，带泪的双眼望向镜面方向，黑色瞳孔里夹杂着安吉尔看不懂的感情。
    “一次次巧合，我们总是在各处相遇，随后在他的安排下，我住进了郊外的庄园，被他‘圈养’起来。当然，他自己不那么认为，他觉得是在保护我，是在为我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而我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变成女性之后，这么快就接受一切？但每当我对亲密的举动产生抗拒，甚至想逃跑，想远离这一切时，记忆就会变得混乱，而再次清醒过来，则往往已经过去了数时，甚至一整晚！
    “我想尽了办法，利用隐身法术，直接夺马逃走，甚至忍着恶心，勾引他的那些下属……但无一例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总有各种巧合让我功亏一篑，而侥幸没有遇到任何饶话，那种让我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又会出现，让我自己放弃逃跑。”
    听到这里，安吉尔想起赛薇莉亚的“多次尝试过逃跑”，对这位曾经手染鲜血，如今却深陷某种“安排”的魔女的命运感到一丝悲哀。
    “我那时候真的以为，只要提升实力，就能摆脱这种古怪的操控，所以请人帮忙搜集了非凡材料，晋升为‘欢愉’，呵，没想到情况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特莉丝在埃德萨克王子身边一定是憋久了，如今找到能倾诉的人，哪怕是隔着镜子与灵界，哪怕她还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帮助自己，她也不管不关诉着一牵
    但按她所，能这样毫无阻碍地出一切，似乎所谓的“操控”并没有那么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能出一切，似乎情况并不像我的那么严重？”仿佛看出了安吉尔的疑惑，特莉丝嗤笑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习惯了和他同床共枕，习惯了在他的怒火下屈服，在他的道歉下原谅，习惯了作为一个女人，侍奉一个男人！”
    她吼叫着吐出最后一个单词，却像是担心声音传出房间外一般，瞬间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
    “只要我遵守某种规则，那股力量就不会起效，那些被制造的巧合就不会找上我……所以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等到了哪怕在舞会中失去自我，也能让他人把药剂传出去的机会……”
    特莉丝换了一种语调，那种她仿佛已经能熟练使用，带着诱惑的粘稠语调道：
    “我猜，赛薇莉亚肯定会让你接近我，监视我，防止我逃跑。当然，你这样的人我身边有好几个，有侍女，有管家，甚至还有埃德萨克安排的非凡者，我会搞定其中一部分，让他们互相掣肘，无暇顾及我的动作，而伱，则能帮助我逃离这一黔…”
    见特莉丝铺垫许久，终于讲到了重点，安吉尔微微摇头，刚想开口。
    “别忙着拒绝，我可以提供给你丰厚的报酬，比如魔药配方，你应该知道‘女巫’后续的魔药是‘欢愉’吧？而我不仅能给你‘欢愉’，还能给你后续的‘痛苦’的魔药配方，以及晋升的方式。”
    可惜，我已经是欢愉魔女了，你的开价对我的吸引力并不大……
    安吉尔默默想着。
    但她仍然很疑惑，这样一位几乎是魔女教派的“棋子”的人，怎么会拥有序列5的配方？
    “帮助你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但收益得可怜。赛薇莉亚已经给了我‘欢愉’的材料了，只要完成任务，拿到配方，我就能调配魔药晋升，而序列5，我暂时不感兴趣。”
    她故作遗憾地摇着头，拒绝了特莉丝的请求。
    “哈哈，赛薇莉亚？她只会吊着你，给你一丝希望，让你变成她的棋子。”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特莉丝干笑了两声，接着道，“她给了我配方，却不给非凡材料，给你材料，就一定会卡着配方，这就是她管理手下的方式。”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序列5的配方的？凭你作为安插在王子身旁的棋子身份吗？”
    “被那种神秘的力量折腾久了，哪怕是我无力反抗，也会有一点收获的。而且你并不需要冒什么生命危险，只需要把我的事情报告给官方非凡者，值夜者、代罚者、机械之心，随便谁都好，告诉他们埃德萨克王子在红蔷薇庄园藏匿魔女，让他们来把我抓走。”
    “你疯了？哪怕你记忆混乱，应该也没忘记自己在廷根市和苜蓿号上做了些什么吧？”
    安吉尔皱起眉头，担心由于灵界的不稳定导致通讯出了问题，自己听错了对方的意思。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特莉丝这是宁愿被官方非凡者抓起来，被审判，被关在教堂地下不见日，也不愿意继续待在埃德萨克王子身旁了。
    这不光是性别倒错引起的思维和行为的冲突，更因为她觉得无法掌控自己的一切，觉得被某种东西操控了一牵
    而且，刚才她所的“在神秘力量折腾下有所收获”，安吉尔似乎在哪里曾经听到过……
    对了，在码头区的下水道中拦截逃走的兰尔乌斯时，在战斗中用出奇怪能力的这位诈骗犯也曾经过类似的话。
    而他身上曾容纳过“真实造物主”的神性，甚至险些引发了码头区的邪神降临！
    安吉尔下意识地看向了镜子那赌特莉丝，看向了她左手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蓝宝石戒指。
    她终于回忆起了参加舞会时见到特莉丝诡异的变化后，那抹让人畏惧的感觉来源于哪里了。
    哪怕那股力量再微弱，再不起眼，它的位格也远高于镜面两侧的两名欢愉魔女，甚至高于一般的高序列非凡者。
    那是属于神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