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疑问几乎实质化的从歪着的头上冒出。
    瓦伦特小姐正听得津津有味，眼神不时瞟瞟桌上的小说再瞟瞟侃侃而谈的林奇，即便是经过伪装的容貌，依然明显表现出很感兴趣，此时却彻底愣住了，愣愣的看着林奇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怜的异界人，一看就没受过断章训练营的蹂躏。
    心里虽然偷笑，表面却维持着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接过端上来的咖啡，对瓦伦特小姐举杯示意。
    “这样诱惑别人不对吧。”折扇掩着口鼻，水光盈盈的眼睛从扇子上射出不满的眼光，却对送咖啡的侍者说道，“先生，他这杯咖啡算在我的账单里。”
    “嗯？那我再来一份……咳咳，算了。”在对面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林奇还是放弃了危险的想法，“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分析了，结合所有线索，答案已经揭晓，这位特别的贵族，除了戴安娜·德·瓦伦特的小姐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然后呢？”瓦伦特再次端起杯子碰了碰嘴唇，垂下目光像是很自然的问道。
    林奇深吸一口气，大脑飞快的转动。
    开局不错，第一关过了，已经引起了她的兴趣，还有一点点好感。但现在才是重点，之后该采取什么方式？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显然对我的事也有所研究，是因为维恩公爵帮我宣传的，还是从山民那里知道的我？
    不过不管来源如何，现在还没有确定双方是敌对态度，不应该一上来就表现出恶意，而且瓦伦特家族和山民虽然关系密切，但到底是两个主体，没必要从最初就主动把他们堆到对立的阵营里去。凭着多年社畜的工作经验，林奇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我希望能和尼克莱族长面谈一次。”
    “嗯？”捏着折扇的手微微一抖，瓦伦特小姐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林奇，像是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直接毫不掩饰。错愕之后才摇头道，“这不可能，他们不信任您，利维夫先生，不会给您这个机会。”
    “但尼克莱族长和他的族人给我的委托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林奇沉声道，“委托人的问题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您的委托人就是那个女记者吗？”中年贵妇的形象皱了皱眉，“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麻烦吧，任何和旧日支配者产生一丝关联的事都是相当危险的，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牵扯进去，替您促成这次会面？”
    林奇沉默了片刻，这句话说明自己没猜错，瓦伦特家和山民食尸鬼可能只是临时的合作关系。思索了片刻，林奇笑了笑说道：
    “你坐在这里喝咖啡，恐怕不是在体验普通贵族的生活吧，瓦伦特小姐。”
    “嗯？”
    “从我注意到您开始，您一共六次端起咖啡杯触碰嘴唇，却一口也没有喝，甚至没有让咖啡沾唇。”
    林奇端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嗯，完全不懂咖啡的口味，只感觉挺好喝，可能因为是免费的：
    “这咖啡对我来说其实还算不错，可能对你这样的大贵族来说，街头咖啡确实难以入口吧。”
    瓦伦特小姐端着杯子沉默片刻，失笑轻轻点头。
    “如果只是体验生活，点一杯咖啡确认消费然后坐在这里看书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强忍着做出喝咖啡的姿态，任何带有迷惑性的行为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引人注意，确切地说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就是说，你是带着其他目的伪装的，而且这个目的不希望被某些人发现。”
    瓦伦特小姐再次把玩起折扇，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林奇。
    “从您的一些小动作和对外界变化的下意识反应能看得出来，您的目标是市政厅，或许是确认某些人的出入，或许是监视某些人。”
    林奇偷偷隐藏了前两次偶遇，装模作样的分析道：
    “无论具体目标是哪个，能让你亲自执行，肯定是在你心里非常重要的事。而你一反常态不带任何侍女保镖，甚至都没让他们在附近待命，恐怕也是故意的，就因为这事对他们来说非常危险，待命都可能受到影响。”
    “连他们没在附近待命也能分析出来？”
    废话，我上次看到你伪装以后坐着出租马车跑，猜的。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林奇还是神秘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出来，进展似乎并不顺利，因为没有主动行为的监视，往往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瓦伦特小姐沉默许久，突然放下折扇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得对，你没有理由帮忙促成我和尼克莱族长的会面，但如果互相帮助呢？”
    “你能帮我完成我的目标？”
    “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心里应该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吧，瓦伦特小姐。”
    “好吧，这个交换我可以接受，我可以帮你促成你和尼克莱先生的会面。但是女记者的问题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解决，这是他们部落内部的事物，我从不深入介入，我只能说我尽力帮你说服尼克莱族长对你们不抱敌意。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完成我的委托，帮我调查清楚我正在追查的事。”
    林奇脱帽躬身，笑眯眯的说道：“私家侦探林奇·利维夫，愿为您效劳，女士。”
    “希望你真能做到吧，利维夫先生，其实完成我的委托，正是让尼克莱先生相信你的最好途径，因为我的委托正和他们有关。”
    “嗯？”
    “山民们反对隧道修建这事你应该清楚，但实际上这条隧道的修建目的并不单纯，有人有意影响了工程设计，将隧道的路线改成了现在的样子，这样就会牵扯到一座沉眠于第三纪的古老城市，祖尔-巴哈-萨尔。”
    林奇恍然，原来玛雅没记住的发音是城市的名字，而听到这个完整的音节，他只觉得背后冒起一股寒意。虽然很快就消退了，但寒意还是让林奇意识到，这个称呼很可能本身就带着神秘的力量，就像听到第一次莫尔迪基安时一样。
    “具体的情况，属于他们部落最高的机密，我也不方便细问，但可以确定，这一行为触犯了山民最严格的禁忌。更关键的是，对方的目的恐怕不止让山民们愤怒这么简单，他们的真正目的，很可能和祖尔-巴哈-萨尔有关，甚至和它背后的旧日支配者有关。”
    瓦伦特女士解释道：
    “所以您需要配合我，和我一起查清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任何和这些旧日回忆有关的事都是极度危险的，所以不管是为了尼克莱先生他们，还是为了兰德的安全，都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否则一旦等工程开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现在您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吧，危险性这么高，您还愿意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我的荣幸，这次我有这个荣幸了吧。”
    林奇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百思特山隧道事件的核心了，看来这位瓦伦特小姐，才是调查隧道事件的关键因素。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正和莫尔迪基安建立越来越深的联系，现在恐怕想躲都躲不掉了，反正要深入调查下去，多一个买家更好。
    “呵，那就说定了，我这两天整理一下信息，然后过几天会登门拜访您，利维夫先生，到时候会把委托详情尽数告知的。”
    瓦伦特小姐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林奇：
    “如果愿意相信就喝掉它，您身上的气味已经快传遍整个广场了，这瓶药水能清除您身上的腐臭味。”
    看看瓶子里冒出绿光的液体，再看看瓦伦特小姐似笑非笑的表情，林奇犹豫了许久，一咬牙，仰头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