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天堂或者地狱
一条船，一个集装箱。
这两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但是他们家在一起所推动的变革是颠覆性，是一场运输界的革命。
不过对于大多人来说，他们是无法感知其变化的，甚至就连同码头工人也只是在一旁事不关已的注视着这一切。
当改变发生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后知后觉的。压根儿就意识不到变革的发生。
其实生活大抵上都是如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意识不到变革的发生，只不过是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过往的生活而已。
这天，王全福在下班回来的路上，特意看了眼从眼前驶过的拖车，一直到装着大箱的拖车离开了好一会，他才重新继续往家里走去，走进楼前的通道，刚拐变打开房门，他就闻一股肉香。
闻着从厨房里传来的肉香，他看到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的阿悠。已经怀孕几个月的阿悠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每天仍然会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并做好饭菜，等着他回家。
进屋后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迎着阿悠问道。
“阿信呢？出去玩了？”
阿悠端菜上桌，说道：
“学校乐团今天要训练，阿信说今晚晚些回来，饭菜都给她留着了。”
“搁过去，我做梦都想不到，天天都能吃到肉，你瞧这肉，肥中带瘦，吃着最香了……”
“家家户户都会有小轿车？”
“你想学便去学呗，学了总有能用着的地方，而且我前两天在食堂和李班长她们聊天时，李班长说国家正在开发“国民汽车”，将来家家户户都会有小轿车的。”
“肉要给她多留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个我也不懂，但要能多拿一些薪水，也是好事。”
“我听说当司机开车的薪水要高的多，我寻思着等报培训班，学学开车，以后薪水也能多拿一些，阿悠，你觉得咋样？”
王全福说了句：
“你喜欢就好，什么贵贱的，咱们家现在又不差这点钱，对了……”
这些活动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些不务正业了，不过对于孩子们能够多学一些东西，家长们从来都是不排斥的，况且还是免费的。
“要训练啊……”
“就知道你喜欢吃肉，不过我还是喜欢吃鱼，而且鱼比肉便宜的多……”
放下筷子，王全福说道。
夹起一块肉，狠狠的塞进嘴里，王全福笑道：
他不仅有了妻子，还过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天天大鱼大肉的日子……想着都不怎么现实。
结婚后阿悠不仅归化入籍了，在纺织厂里的也从研修生变成班长，薪水也跟着水涨船高，从几块钱猛增长到三十元，可以即使是如此，她仍然过得很节俭。
“天天都吃肉……”
夹起一块肉，说着话的王全福这才意识到，这日子似乎早就和过去不一样了。
阿悠想了想，便说道。
阿悠摆好碗筷，说道：
“我知道，吃饭吧。咱们家天天都吃肉的。”
学校里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活动。音乐，美术。科技，体育，每个孩子都需要参加这些活动。
看着丈夫的这幅模样，阿悠笑道。
王全福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说道。
“别是做梦吧。可还真敢想。”
“是报纸上说的，谁知道啊。”
阿悠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不过，全福，咱们的日子确实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能搬新家了，这吃的、用的，住的……小轿车，没准将来咱家真的会有小轿车，到时候，你就能开着车带着我和阿信，还有石头一起出去玩了……”
说到石头时，阿悠忍不住摸了摸降起的肚子，脸上尽充满母爱笑容。这是他们为孩子取的名字。
看着的妻子的那副样子，王全福笑道。
“行行，你就做梦吧。”
梦里啥都有，还小轿车呢……
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品着肉香，王全福只觉得一阵心满意足，能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这日子就已经好到头了！
……
对于很多人来说，家家都有一辆小轿车，压根就是在说梦话，那怕这话是李毅安在新年致辞中提到的生活愿景，也没有任何人相信。
对于三千多万南洋人来说，能够吃饱穿暖，能天天吃得上肉，就已经是梦里都梦不着的好日子了。
好日子总要有个头吧！
所以，当“国民汽车计划”在新年伊始公开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多少人相信，甚至在有些人眼里，这不过只是画张烙饼给大家而已。
“看又画烙饼了……”
书店里面看着报纸的男人，用颇为讽刺的语气说道。
“家家户户不过刚有辆自行车，居然又说什么小轿车了，这当真是去了几趟美国，就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了……”
一旁正翻看着杂志女人，则对他轻声说道：
“你要注意一些，小心让人听到。”
“我知道，”
高明辉将报纸一收，一边外面的大雨，一边说。
“就是感慨而已，看这地方，看似其乐融融，可是实际上呢？你看这南洋……”
指着对面的雨幕中隐约可见的高楼大厦，男人说道。
“这南洋看似繁华极了，就是大沪海比它也差远了，前些天和别人吃饭的时候，有人洋洋得意道，问亚洲第一高楼有几座？你猜有几座！”
“一座，不就是国际贸易大厦嘛。”
女人不在意地说道。
“不，”
男人回答道：
“一共四座，全都在南洋，长安三座，太平一座。”
“啊？”
女人一愣。
“从100米高的太平大厦到国际贸易大厦，你瞧，能超越南洋的只有南洋自己！”
男人注视着雨幕中的城市，整个人都深陷某种莫名的情绪之中。这种情绪谈不上骄傲。更多的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似乎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但却又不得不面对，这种纠结的心情在他的面上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所以，他们骄傲，他们自豪，他们……他们说，自己能天天吃得上肉，就连同学校的孩子们都能喝得上牛奶，吃得上免费的午餐，在他们看来，这里好像就是天堂一般，是的……”
这就是天堂嘛似的，在很多人的眼里这就是天堂，甚至在男人说出这番质疑的话的时候，他都觉得――这里真的是天堂是他所为之奋斗，所为之努力想要去创造的一切。
也正因如此，他才无法接受这里的一切。
男人浓黑的双眉抖动着，忍不住加重了证据，大声对女人说道：
“是的，在他们看来――这里就是天堂，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桌子上香蕉水果不断，厨房里米面不缺，就连同盘子里都有肉，猪肉、鱼肉，顿顿都有，谁说这是假的，我一个不答应，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工人们在食堂里吃到的饭菜时，那副惊愕状，也记得听到学校里提供午餐时的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他想都没想过的，或许梦想中的那个世界，大抵上也就是如此吧！
“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女人显得很平静。
“我知道，”
看着门外的大雨，过了好一阵，男人才转回头对女人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这里看似就是天堂，可是实际上这里却是地狱，这里的人身为奴隶却全不自知，悲哀啊！”
男人笑着，语气中尽是惋惜。这正是他无法去接受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天堂背后最真实的一面。
女人看着他，疑惑道。
“什么？什么地狱？”
男人说道。
“你看这里，这里可不就是一个大奴隶营嘛！一个所有人进来之后，从出生到死亡都无法逃离的在奴隶营，而奴隶主就是……他们口里的那个什么大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