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南洋的夜
其实在工业生产之中，最重要的还是人。
就像在三德子的那些企业之中，从来都只有奴隶劳工，但绝对没有“奴隶机器”的说法，而限制三德子工业生产的从来都是人力不足，而不是机器。
在南洋同样也是如此，限制生产力的是人，而不是机器。
尽管每个月都有六七十万，甚至超过八十万人口涌入，但是相对于不断扩大的工业生产，这些人力不过只是刚刚满足的基本的工业需求而已。
“马处长，您看，我们的厂子需要1000多个工人，可现在只给解决了不到700人，那么多机器可都闲着呢。”
双手拄着桌子，刘碧云那双闪闪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这位通产部的马处长。
面对女人抛来的媚眼，马鹏程耸了耸肩，用刀叉切割着牛排，将牛肉进嘴里，炸裂的鲜嫩的肉汁有一种比调料更鲜美的味道，他把东西咽下去之后笑说道，
“我知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每个工厂都需要工人，现在每个月，有70多万移民涌入南洋，看起来很多，但是刘小姐，你知道，每个月，南洋有多少新办的工厂吗？”
手中的刀叉停了下，马鹏程抬眼看着面前这个相貌妖娆的女人，说道。
“每个月在婆罗洲有超过1500家工厂投产，平均每家工厂的雇员超过120人，这就是将近二十万名工人，这几十工人和他们的家人的衣食住行，需要十几万人去保障，你算算，这70万人里头，有多少人能进工厂？对了，种植园那边一样需要人，知道吗？过去，工厂和种植园每天三顿米饭，现在因为涌入的人太多，有的地方早晚餐已经变成木薯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做木薯的话种下去就不用问了，我们现在甚至都没有人去种地，你说……工人不够，现在哪个地方工人够？给你700个工人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说话时，马鹏程继续切割着牛排，产自于澳大利亚的牛排，味道很美味，在婆罗洲因为有着大量欧裔移民，生活显得有些西化，和很多搜索队出来的人一样，他的妻子是法国人，生活自然更加的欧洲。
“所以，为了保证一千五六百万人的能够有饭吃。现在种植园那边是要优先保障的，工厂这边……”
马鹏程放下刀叉，无奈的长叹道。
“用工肯定是会有一些问题的，不过你可以等等，这个月不行，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最多也就等半年。等下一批日本女工过来了，我再帮刘小姐你想想办法！”
看似爱莫能助的马鹏程在说话时，表情中略带着些许得意，意气风发的模样很让人感慨，从马专员到马处长，在过去的几年中，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现在是时候获得一些回报了。
人嘛，有时候有所付出的时候总是希望得到一些回报。尤其是在掌握权力的时候，这个是人性！
其实他正在做的事情是非常危险的，他很清楚一旦东窗事发的话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人从来都是这样，面对诱惑时，总会迷失自己。
“马处长，还要麻烦您早点帮忙想个办法。”
刘碧云依然是满面的笑容，在沪城的时候，她没少和那些大员们打交道，甚至就连同厂子里的设备，都是当初从大员们手里低价买来的，现在就是换了一些人而已。
“牛肉很不错，刘小姐，你尝尝。”
马鹏程笑道，然后继续与牛排奋战起来。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谈下去了。
甚至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哪怕看起来是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他也会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
毕竟，他有更高的追求。
终于，用完晚餐之后，马鹏程放下刀叉，举起酒杯，对刘碧云说道。
“就像我当初对很多人说的那样，南洋是全亚洲最好的地方，你来这里投资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总之祝你成功。”
说罢，马鹏程就用餐巾，擦了下嘴唇，站起来身，是在起身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忘记去把自己的晚餐钱给付了――按照规定，他们不能接受服务人员的宴请。
所以，他会自己去买单的，当然，也会索要凭据。
而对于这一切，刘碧云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笑道。
“是的，是的，马处长所言甚是，所以我才来这里，马处长，我送您！”
随后两个人就一同离开了餐厅，离开餐厅的时候，刘碧云悄声对马鹏程说道。
“马处长，厂子里的事情还请您多多费心。”
然后，两人就在餐厅门前分开了，似乎没有任何交流，在马鹏程打开车门后，就看到副驾驶位上的一个果篮，瞧着放着香蕉等水果的果篮，他摸了摸，然后轻笑道。
“挺上道的，不愧是沪城出来的……”
看着从篮子里拿出来的一叠钞票，马鹏程叹道。
“好吧，就算是帮下一忙吧，大老远过来做生意，也不容易，帮帮他们也是分内的事情……”
驾驶着汽车离开时，马鹏程都记不清楚第一次收钱是为了办什么事，但什么事情，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然后……也就习以为常了。
甚至现在，在他看来，之所以收钱是在帮那些生意人的忙。
工人。
任何工厂，最重要的就是工人，没有工人，即便是有机器也就是摆设。
只有有了工人，工厂才能真正投产。
而在婆罗洲最紧张的永远都是劳动力，尽管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移民涌入，但是劳动力不足的局面，仍然困扰着婆罗洲。
次日上午，马鹏程一进办公室就把夏老板蜜雪儿服装公司的劳工分配排位放到了第一列，收钱……总是要办事的。
……
电动缝纫机的马达轰鸣声在车间里回响着，和所有的女工一样，穿着件吊带背心的相泽悠，埋头在缝纫机前工作时，任由汗水滴在工作台上，也没有去擦拭，和很多人一样，她只是一心想多挣一些工钱。
工厂里用是的计件工资，多劳多得。
车间里很热，女工们的打扮都非常的凉快且大胆。
吊带背心、小短裤，是再正常不过的打扮，这里的女人喜欢穿那些看起来漂亮极了的南洋裙，其实就是因为穿起来凉快一些。
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隔着玻璃窗看去，夏知节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看起来可真是赏心悦目啊！
工厂终于投产了！
“老爷，你看什么呢？”
瞧见老爷站在窗边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模样，刘碧云的眉宇间带着些许不快。
“该不是瞧着车间里的那些日本婆娘了吧。”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厂子里的女工人大都来自日本。
“庸俗！”
抽了口烟，叼着象牙烟嘴的夏知节说道。
“老爷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是瞧着机器呢，碧云，你听着这机器的声音没有？”
怎么能听不到呢？
即便是隔着玻璃窗也能听到车间里传来的马达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
不等刘碧云开口，他就说道。
“我听着的是数票子的哗哗声，你听，像不像……”
叼着烟嘴的夏知节，甚至闭上眼睛想象着这些机器给他带来的财富，想象了一会，他又说道。
“还是南洋好啊，这里出产的东西，卖到英国、大马、新加坡一毛钱的关税都不用加，多好……幸好咱们得到的消息早，今年就过来了，要是再晚上一两年，只恐怕这市场早就让别人给占了。”
听着老爷的感慨，刘碧云则在一旁说道。
“要是来的晚，还能不能过来都是个事，现如今国内兵荒马乱的，报纸上说是大捷，可部队却到处转进，都从河北一路转进到皖省了……”
女人的话，让夏知节一愣，旋即摆手说道。
“哎，管他呢，咱们只管在这开厂子挣钱就行……”
说着话，夏知节又喜笑颜开道。
“不过，兵荒马乱的移民肯定更多了，到时候咱们招工人自然更容易一些，马处长的手太黑，两千块钱才给了200个工人，黑，真他妈的黑……”
什么转进不转进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南洋开厂子挣钱，这才是最重要。
“老爷，那家伙收钱收的倒是不少，但是办事办的也很干脆。这样的人，倒是好打交道，咱们在唐山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都是收了钱不办事儿。”
刘碧云说这番话时候，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位马处长，年轻有为的人可真不多啊，想到两人初见面时他的失神，她不禁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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