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青楼(2)
作者:闽南愚客   罚魏最新章节     
    少顷,酒上。

    酒是十酝酒,改进于九酝酒。

    传说发明九酝酒的人,正是魏武帝曹操本人。当年,曹操上奏皇帝,传授了他多年自酿的九酝酒酿造法。

    所谓九酝,便是使用九斛米、酒曲三十斤,以酿春酒的方式来酿造。

    不过有些酒客会觉得九酝酒偏苦,于是曹操又补充了一个方法,在九酝酒的基础上做十酝酒,其法与九酝酒如出一辙,无非是酿酒的米数从九斛增加到十斛,而酒曲数不变。

    九酝酒其上清,滓亦可饮,增为十酝,易饮不病。

    这等佳酿,也是历经了五六十年的时间,方才流传到了民间。但酿造成本不薄,绝非寻常人家喝的起。

    下酒小菜是鹌鹑橙杞和鸡寒。

    前者是炸鹌鹑拌橙皮丝、枸杞酱,后者是腌制的鸡肉做成的凉盘。都是民间商贾设宴时的名菜,价格自然不菲。

    周坦再发感叹,徐罕在玩乐方面可真是下血本。他就不一样了,自己一介田兵出身,吃苦惯了,还得多加勤俭一些才是。

    眼下这一幕,让他不得不想起了曹操刚挟天子迁都于许昌那会儿,中原原本混乱的局势,稍微有了一些安定,天下的读书人便蜂拥至许昌谋求仕途。

    彼时,整个许昌的茶肆酒楼、旅馆驿站,都聚满了各州各郡的才俊。官位少而人众多,谋不到职位的才俊们,整日无所事事,便聚在一起高谈阔论、饮酒作乐。

    今日楚王设宴,广邀宾客,大家都在这里谋请帖,不偏不倚的也正应了彼时彼景。

    众人吃喝一阵,又畅所欲言起来。

    徐罕见缝插针,巧借高山大川的话题,欲趁机在大家面前显摆一番:“窃以为,水出高山,流则为河,河出深谷,流则为海。夫水有源,木有本,本在根,源在土。以根植土,以固其本。有感而发,是以,水则源其本,木则根其本,人则存其本,国则兴其本。”

    这一番文绉绉的语言,是之前周坦写在《山水论》开篇的话,当然,严格来说,这开篇的话亦不是他本人原创,而是借用了后世《水经注》里的段落,其含义是传导以山川为本、多注重治理环境。

    那些日子里,周坦经常与徐罕讨教,之后誊抄也是徐罕一手操办,徐罕能记得书中文字,自然不在话下。既然名义上这本书是二人合著,那这会儿徐罕“借”书中内容,拿出来显摆,自己也不会太过心虚。

    一旁的周坦,兴趣全放在眼前的美酒和美食上面,并不在意徐罕个人社交展现了。

    哪里知道,这一番话出口,大家只是客气的应和了一声,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他处。

    徐罕颇为尴尬,趁着如厕时,将周坦拉到后院角落谈话。

    “贤弟,这样下去不行啊。”他有些焦急。

    “怎么了,咱们不都跟他们坐到一块了吗?”周坦连喝好几杯酒,这会儿已经微醺了。

    “失策了。本以为这几位能聊得来治水的话题,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更喜欢清谈。清谈这事,愚兄我不甚擅长。哎,如若聊得不投机,待会儿散场前往王府时,也不好一起同路啊。”徐罕以右拳击左掌,懊恼不已。

    “清谈?这高深莫测的学问,我也不懂啊。不然赶紧再换一桌?”周坦说道。

    “那不行,现在换桌,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再说,我钱都花了,鹌鹑我一口都没吃呢。”徐罕着急万分。

    “鹌鹑都没了啊,我也就只吃了一条小鹌鹑腿。”周坦吧唧了一下嘴。

    “你都还吃了一条鹌鹑腿,还有何可抱怨的。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咱们得想想办法引起这几位的青睐,让他们知道咱们肚子里里也是有点东西的才行。”徐罕说道。

    “兄长,我酒足饭饱了……”

    “你不会要跑吧?”

    “兄长这话说得的,我是说我酒足饭饱了,接下来就看我的。”

    “啊?当真?”

    “尽力而为。”

    徐罕读《山水论》时,多少也能感觉到周坦的文采,对于一个田兵出身而言,已经算是十分了得的造诣了。他这会儿已把肚子里那点墨水耗尽,剩下的只能看周坦发挥了。

    二人回到塌席上时,崔旦、诸葛礼等人正在讨论魏武的文学与陈王的文学,父子二人谁的意境更高

    周坦心中还有些担心,在这里讨论这个,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坐牢吗?不过倾听了片刻,见几人聊的投入,他也就渐渐放心了。

    “这两位截然不同的诗风,如何能做平行的对比呢?”周坦趁着酒意,也不顾礼数,直接插嘴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诗有意境,意境即人境,人境自然有高低厚薄之分。又若市井孩童的歌谣,之与陈王的《孟冬篇》比,高下可不是立判。”何冕同样喝了酒,对于被打断讲话还有些生气,于是侃侃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何冕这自然是诡辩。

    “那请问‘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又与‘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孰高孰低?”周坦复问道。

    这两句词,一句是常背的课文,一句是游戏里台词,所以记得熟络。

    “我等可不就正在探讨吗?”何冕有些恼火。

    “那再请问,‘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又与‘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孰高孰低?”周坦语气渐有逼人之势。

    然而,此一句刚出口,他顿觉不妙,怎将唐诗诵出了?这隔着好几代的诗体,恐难被当下之人接纳。大抵是喝多了,顺嘴便说将出来。

    事已至此,只能试着强作圆说。

    他自顾自舀酒,一口一皿,十分痛快。

    不得不叹,十酝酒果然清爽,酒精度不高,甘甜可口,自然喝得也快。

    然而这种古法酿造酒,后劲往往都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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