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度支功曹(1)
作者:闽南愚客   罚魏最新章节     
    “今日发生的事,你如果觉得委屈,可以跟你娘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他对徐婴说道。他饶不饶王季,那是自己的事;但徐婴饶不饶王季,还得由徐婴自己决定。

    他心中早已决定,无论这个时代是什么风气,自己都会想尽办法力挺徐婴。

    “嗯。”徐婴点了点头,她的脸上仍有一些疑惑。

    周坦将破旧衣物转交家眷,又亲自点算了家眷这几日扎捆好的夏谷,随后便告辞返回屯营去了。临走时,他发现徐婴还躲在一处营帐的后面,偷偷看着自己。他没有识破。

    又过了几日,有人带回了上游修补作业的近况。铧嘴已经修筑完毕,眼下只剩下支流河道的挖掘,预计还需要六七日左右的样子,方才能挖通到淮水上游。届时,主河道和支流河道需要在同一天开通,方才能确保支流能顺利贯通到淮水。

    周坦原本还是有所期待,那就是李干能兑现那块大饼,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度支衙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失望,多少必然会有。但他还算宽心,本来李干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得不到好处也无妨,自己踏踏实实当一名小田兵,未尝不能安生过活。

    这几日里,周坦等人晴天修营,雨天就参与剥豆裁叶。可惜他这身子板,修营时扛不动太重,剥豆裁叶时又手笨没效率,每日完不成的工作,都得均给全营来帮手。

    前前后后拖累了全营快有小半个月,以至于全营上下都对他起了成见。

    在之前,大家确曾因为周坦献策协助本营渡过难关,并且还因此获得了度支衙的称赞分到了一片好屯区,对此而感恩戴德。但生活在最底层的田兵们,大部分人半辈子都在颠沛流离,并不能像普通农户那样能够安居乐业,继而修得心性朴实。

    对于他们大部分人来说,并不奢望提高个人利益,但是绝不希望自己仅有的一点利益还会被侵害。同样都是干活,有人干得多,有人干得少,而干多干少都是一日三餐,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卖力的干呢?

    正因为这种心态作祟,再加上日常里屯正徐朴对周坦有明显的偏袒,免不了引起了屯营里的田兵对周坦心生了不满了。

    说到徐朴,他在屯营里干了几十年,又以屯正的身份亲历了上次工程逾期的压力,故而对周坦还是十分念及恩义,再加上周坦还懂得算术,对本营诸多营务能帮上手,于是更有青睐偏袒的意味。所以无论是修营,还是处理夏谷,周坦力所不能及时,他也没有强求。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的偏袒,反而助涨了营内对周坦的怨气。

    这一天下午,大雨刚过,丁圩左营里积水一片。

    田兵们正在已经修好的屋檐下,或者帐篷遮雨布下,收拾早上刚刚处理好的夏谷。

    徐朴点了十多名田兵,随他先一步前往圩口堆放土木材料的地方,准备将下午要修营的材料运到营内。

    趁着这个档口,几名田兵佯装从周坦面前路过,一脚踢翻了周坦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一筐大豆。筐内的大豆翻到在屋檐外的积水里,混了泥泞,一片腌臜。

    “哎呀,周坦兄弟,对不住,我们这着急往谷仓去,没注意脚下。你看看这闹的,真是对不住。”踢翻竹筐的田兵,虚情假意的向周坦赔礼道歉。

    其他同伙则在一旁煽风点火、讥讽揶揄。

    “没事,周坦兄弟,反正你剥的不多,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你再抓点紧剥一回好了。”

    “对对对,反正没多少数,不耽误多少时间。这掉进泥泞里的豆,回头送到眷属那边,让婆娘们洗一洗,我们自己吃了得了。”

    周坦起初还当是意外,但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这些田兵是在故意找茬。

    不过这一会儿,他还不能立刻发作,自己注意到,除了围在这边的三五名田兵之外,不远处相邻的帐篷下,还有另外一拨田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显然就等着局势恶化,然后一拥而上给自己一通教训。

    他认得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什长王季的手下。

    而此时,王季本人就在相邻帐篷下,冷笑着盯着自己,前几日挨了揍的鼻子,这会儿还未痊愈,让其样子看上去甚是猥琐。

    屯营的编制,五人为一伍,设一伍长,两伍为一什,设一什长。本营常年务农,满编六十员,但非战时各营只设了四名什长。

    周坦与留重原本是编在一什。留重刚猛威武,一心想当什长,只可惜他是去年才来的俘兵,按例当不了什长,又恰好本什什长势弱,平日里惧怕留重,基本上什么事都让留重来做主意,可惜留重有勇无谋,说到底也做不出什么好主意,一来二去,反倒让本什经常是一盘散沙的状态。

    这会儿留重被徐朴调去干重活儿了,营里本什其他人显然不会帮忙。

    想来,他前几日撞见王季行龌龊之事,狠狠给了对方一顿教训,这件事一定还是在对方心里埋下了仇怨。难怪这几日,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原来一直是在伺机报复。

    或许在王季看来,那天之后,他要么是没寻到好机会,要么是还有所忌惮,担心周坦会把自己欺负徐婴的事抖出来。如今,数日过去了,不仅周坦没抖出这事,家眷营里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让他大胆的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平息过去了。

    更何况,他确实也还没来得及对徐婴做什么,时隔了数日,真要掰扯,各执一词,谁又怕谁。倒是这段时间里,周坦自己手里的活儿忙不完,弄得满营上下,皆是怨言,正是报复的好机会。

    “诸位既是无心,那自然也是无过。无妨,我捡回起来,拿水去冲洗一番。”时机不利,当然只能认怂,周坦客气的回应后,抽身打算先离开这几名田兵的包围之势。

    田兵们显然没料到周坦会来软的,对视一眼后,另一田兵直接上前,将周坦分装好的叶杆儿豆壳的竹筐也一脚踢飞了出去。

    “周坦兄弟,我也不是成心的。你说怎么办吧?”那田兵连装模作样都省了,直接用恶狠狠的语气挑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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