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吾孙可为状元否?
作者:无言不信   初唐:砥砺前行最新章节     
    如陈青兕预料的一样,由他负责来年科举的消息传开,各类邀约蜂拥而至。
    陈青兕也见识到了这时代科举内幕的疯狂。
    陈青兕不知道历史上这时期的考功员外郎是怎么顶住压力的,或者压根就没有顶住压力,依照官职权势的大小内定分配,逼着李治正对科举新一步的整改,推行了殿试。
    现在的他每天都会收到京中各处士人投谒的文章、诗句,其中包括了大量以盛唐体所作的诗句。
    各方邀约,能推则推,不能推便硬着头皮应付。
    也亏得来济及时出面保驾护航,让情况得到了一定改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买来济的帐。
    比如许敬宗。
    这日陈青兕就收到了许敬宗的邀请。
    看着手中的请帖,陈青兕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道:“回去告诉许相公,下官一定准时拜访。”
    前些日子,来济给陈青兕详细介绍了长安的情况庙堂的局势。
    陈青兕凭借自身经验,立刻判断出许敬宗才是庙堂上最厉害的角色。
    这位后世被称之为唐朝第一奸臣的人物,履历实在了不得。他出身高阳许氏,是隋朝秀才。隋朝那时候是没有状元的,秀才的地位比状元还高,公认的大才子。
    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死于宇文化及之手。
    许敬宗立刻投奔风头最盛的瓦岗寨,成为李密的心腹记室。李密兵败之后投奔唐朝,毅然决然的投入李世民麾下,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许敬宗避开了李承乾、李泰之争,在李治当任太子之后,却成为了太子右庶子。
    李治欲废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许敬宗又坚定的站在李治一边,多次劝长孙无忌促成此事。
    纵观其一生,每每站队都恰到好处。
    李治早年因受长孙无忌架空,对于宰相由始至终都存着一定的提防之心,很少有宰相在他手中长时间拜相,往往用了就弃,视宰相为棋子。
    故而李治在位那么多年,除去长孙无忌、李绩、刘仁轨三人,没有一个真正拿的出手的名相。
    前两位是李世民留下来的辅政大臣,刘仁轨是军功升上来的宰相,情况不同。
    而许敬宗是唯一一个到死都未被李治贬罚的宰相。
    关键这家伙道德跟狗屎一样,不会比李义府好。
    可偏偏在他身前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位能臣,直到他去世以后,所干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才一一败露,令得世人明白,他们为之哭丧的大臣是什么货色:在许敬宗去世的时候,李治为他举哀,三日不朝,诏令文武百官到许敬宗的宅第哭丧……
    然后捅了马蜂窝,一群人表示给许敬宗定谥号为缪。
    这样一个角色,远比李义府厉害得多。
    陈青兕知道自己敷衍谁都可以,唯独许敬宗不能敷衍。
    他依约来到了许敬宗的宅第。
    许敬宗家住永嘉坊,这里是公卿王主居宅,能在这里居住的非富即贵。
    陈青兕并没有直接进入坊内,而是绕着街道来到了永嘉坊的西南隅。
    唐朝有规定,王公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宅第可以临大街,允许在坊墙上开门。
    许家宅第大门对着长街,无须进入坊内。
    在街坊之外,看着富丽堂皇的宅第,陈青兕竟然有一瞬间目眩神驰:这也太豪华了。
    这许家宅第论及精美,甚至超过了李治所居的皇宫。
    一般而言,这个时代的建筑不兴高楼。
    而许家宅第建造的却全是高楼,从外边往上眺望,一层层一栋栋的屋子连接在一起,场面极其壮观,有一种置身于现代高楼大厦一样的感觉。
    或许现代人不觉得如何,但将钢筋水泥全部装换成雕木红瓦,再来感受一下,意境完全不同。
    “陈先生请!家祖已经等候多时了。”
    出门迎接的是一位少年郎,丰神俊秀,彬彬有礼。
    陈青兕一听此言,便知面前这位少年郎是此次的主角。
    “请!”
    陈青兕也客气回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宅第。
    宅第内更显豪华,门扇一梁一檩均系红油飞金彩画。
    “豪奢”二字是当之无愧。
    “哈哈,陈先生,许某有礼了!”
    一个略显发福,红光满面的儒士走了出来。他一身青色儒士打扮,红光满面,剑眉凤眼,一举一动,儒雅非凡。
    陈青兕有些错愕,面前这位儒士毫无疑问就是许敬宗,可许敬宗今年六十有五,面前这位儒士,别说年过六旬,便是四十些许都不为过。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许敬宗这模样,任谁看第一眼不将他视为德高望重的大儒?
    难怪李世民都忍不住赞叹:群臣之中,惟卿最贤。
    “都说许相公养生有术,有神仙风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陈青兕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拍马屁的意思,实事求是。
    许敬宗得意捻须,这副天赐的相貌,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特长之一。
    “先生请!”
    许敬宗将陈青兕迎入屋内,两人相互寒暄吹捧。
    许敬宗作为当年庙堂上的文儒领袖,谈吐有致,言语中各类词藻信口而来,学识之丰富,陈青兕望尘莫及。
    这就是十八学士的真正水平?
    陈青兕来到这個时代已有两年余,并未疏于学习,然跟沉浸一生的文坛大儒相比,相差甚远,但他胜在见多识广,谈吐风趣,也不算完全落于下风。
    许敬宗突然指着自己在一旁静坐的孙子许彦伯道:“陈先生,观吾之孙如何?”
    陈青兕道:“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器宇轩昂诚乃恂恂公子也!”
    许敬宗道:“将你的文章送上!”
    许彦伯依言送上了自己的文稿。
    陈青兕接过文稿细看。
    这鉴赏文章次数多了,陈青兕在鉴赏品评文章优劣的水平大涨。
    许彦伯递上来的文稿里的文章轻艳流荡,富于辞采之美,正是时下流行的徐庾体,水平极高。
    是不是许彦伯亲笔而书,陈青兕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不是许敬宗代笔。
    许敬宗诗文也是同一风格,却早已成大家,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陈青兕如实道:“文笔有徐庾之风,用词精美华丽,可见书写之人,满腹经纶。”
    许彦伯面露欣喜之色,文稿里的文章确实是他所作。
    许敬宗对于自己这位孙子极为钟爱,尤其严苛,故而年不过十八,已写的一手好文章。
    许敬宗也不客气,直言道:“如此吾孙可为状元否?”
    一点也不掩饰,就是如此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