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筱柚实在受不了，就跟那位大叔分手了，大叔倒也好说话，并没有上门来纠缠筱柚，可柏锦却去找了他，两个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筱柚回来说，大叔打了电话给她，说有个名叫柏锦的年轻人去找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根本听不懂，还问是不是我店里的那个柏锦？”

    “你是怎么回答的呢？吴筱柚知不知道柏锦跟踪夏薇的事情？”警员给吴筱睦旁边的空纸杯里加满水，问道。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筱柚说起后，我就去店里找柏锦核实，可他说自己是偶然路过大海机械厂的，和门卫闲聊了几句，根本没探听什么事情，是门卫自己搞错了，我当然不可能相信柏锦，但也不好多问，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柏锦去找你妹妹前男友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五个月前，我至今搞不清楚他什么目的。不久后，妹妹吴筱柚告诉我说，福泉路商业街出事了，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有人租下了咖啡店，听附近商户老板议论，是个少女，来这里开玩偶店，可她一次也没看见过租房的人，而且中介公司的人也没来过，很奇怪，为此她趁晚班下班偷偷去了咖啡店，结果发现门被锁了，里面好像有血腥味。”

    “我立刻去了福泉路，情况跟筱柚说得差不多，只是没闻到血腥味，后来我就一直偷偷盯着咖啡店，直到案发几周前，我才看见有个男人进入了里面，当时还是傍晚，我壮着胆子跟了进去，没想到人没找到，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具体怎么回事？”

    “我刚进门就被打晕了，等醒来后已经是半夜，我发现自己抱着一具少女尸体躺在超市员工更衣室里，而且当天值夜班的是我妹妹吴筱柚，她正傻愣愣盯着我看，一脸惊恐。我们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筱柚回过神来后让我先走，自己留下收拾善后，可尸体怎么处理呢？我想来想去，只能把她放回到咖啡店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找了条床单和几个大袋子装尸体，装完整个人就不行了，趴在咖啡店水池上猛吐，后来这些都被筱柚给收拾干净了，她当时表现出来的样子令我很震惊，她不仅没吐，甚至行动比我都迅速，把袋子扔进咖啡店后，我就跑了，幸好半夜路上没人，要不然我一身血迹根本躲不过去。”

    “第二天我就找到小馨，跟她说自己摊上事了，让她照顾好儿子，我从不关心小弥，所以我想，当时我的话她肯定不会相信，于是我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转入了小馨名下，说实话，那些钱转给她我根本不心疼，因为本来就是她的，这些年她给家里的钱，我花不完就偷偷存了起来，想着总有一天会有用，没想到居然会物归原主。”

    “然后我自己就到柏锦租住的地方附近去租了间地下室，想就近监视柏锦，以防万一。我觉得事情有可能跟柏锦有关，虽然没证据，但若是猜测正确，柏锦就是块很好的挡箭牌，他这个人狡猾得很，可是只要我抓住他一点把柄，告到警察那里，他就百口莫辩了。”

    “我没有马上搬去地下室，而是等待着福泉路的调查结果，我想警察肯定会很快发现尸体，没想到几天后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筱柚也一直正常上班，我问筱柚，咖啡店里怎么样了，她说隔天店门就不知道被谁锁了起来，而且里面的血腥味也闻不到了。据此我更加怀疑是柏锦干的，却还是找不到任何证据。”

    “我一边去新租的地下室里刷存在感，一边监视柏锦，尽量让自己靠近他，等待着事发，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夏薇出事的消息，那天我在四岔路口看到救护车里的夏薇，真的是吓了一大跳，你们带我回警局，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更令我惶恐的事情还在后头。”

    “我回家后，发现家里被弄得一团糟，马桶被人敲烂了，里面塞着一大团东西，居然是我当时包裹尸体用的床单，血迹斑斑，屋子里的窗帘也是，不知被谁塞进了洗衣机里，弄得一片狼藉，家里到处都有翻动过的痕迹，我马上意识到筱柚来过，因为她当天下午打了我很多电话，每通电话都只维持几秒就挂断了，这根本不像吴筱柚平时的作风。”

    “于是我立刻出门，到处去找筱柚，两天两夜我跑遍了筱柚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最后在府门桥下的河水里找到了她的尸体，我当时简直死的心都有，她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抱着她的尸体在河边待了很久，想，如果就这样被抓住也行，可直到天快亮了，也没人发现我，也许真的是老天想要我自己去找凶手报仇，所以我找地方躲了起来。”

    “筱柚的死让我不顾一切，隐蔽好后，我打了通电话给小馨，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她和盘托出，并要求她配合我，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了。”

    “小馨沉默很久后同意了，她说她也不相信筱柚会自杀，凶手一定要被揪出来，我说我想自己报仇，小馨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见我坚持，也就不再劝我了。我把筱柚的尸体偷偷掩埋，然后回家跟小馨商定了一套说辞，就是之前她对你们讲的那些，把咖啡店以及少女的事情扯出来，希望你们过去调查。”

    “她蓬头垢面地去将门大道，就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顺利把商定好的话说出来，如果路人没发现她，她就会自己晃悠到派出所门前，之所以让小馨冒险，是因为少女死亡时她根本不在，现场没有她的任何痕迹，所以即便被怀疑，凶杀案也栽不到她头上。”

    “而她说出小弥的事情，只是为了能让警方在查案过程中保护小弥，生怕事情节外生枝，反正扯进冯建禄她并不在乎，这些年冯建禄待她也不是很好。”

    “我自己则离开家，索性住到了地下室里等待机会，并且每天都去福泉路打探消息，我想，小馨在警局里也好，至少我以后犯了法连累不到她，小弥这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很懂事，为了他，我也不能真的害了小馨。”

    “你为什么要让周馨说你把少女尸体带回家了呢？”

    “我没办法啊！少女尸体肯定被谁给处理掉了，现在再要去找根本无从入手，我想，我家里有当时包裹过尸体的床单，再怎么洗警察也会查出上面的痕迹，再说凶手想要栽赃给我，绝不可能只留那一处痕迹，我即便把床单扔了，家里肯定也躲不过去，索性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让警察去搜查我的家，说不定会发现凶手遗漏的证据，反正自己都豁出去了，没什么好顾虑的。”

    “那么十元纸钞和佳美照相馆的发票是怎么回事？”

    “什么？！”吴筱睦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抬起头来，惊讶地瞪着警员，似乎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两样东西。

    警员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周馨，说：“是你妻子告诉我们的，他说你给了她一张旧的十元纸钞，和一张署名为佳美照相馆的发票，金额是16088元，夏薇也给过她一张，但被她扔掉了。”

    “我，我没给过啊！我根本不知道有佳美照相馆这么个地方……小馨！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筱睦赶紧解释，并转头质问周馨。

    可周馨依然低头摆弄着胸针，一言不发，警员不动声色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沉默片刻后说：“这样吧，你们俩单独留在这里沟通一下，把纸钞和发票的事情搞搞清楚，稍后我们再来，到时请你们说实话，要不然我们就会以妨碍公务和作伪证的罪名逮捕你们。”

    “可是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们！！！……”吴筱睦急了，站起来说。

    “吴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会去调查核实，现在我们想知道纸钞和发票是怎么回事？所以请你好好跟妻子沟通一下，任何事都不要再隐瞒。”

    “……”

    警员们说完，就推门离开了讯问室，留下吴筱睦兀自站在原地，他看着妻子周馨，脸上表情充满了疑问与不解，此时周馨也抬起了头，与他对视，可女人眼中满满都是歉意，这让吴筱睦逐渐冷静下来，他缓缓坐回椅子里，试探着把手覆盖上周馨的手背。

    “小馨，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说莫须有的事情？”

    “……因为只有那样说了，你才能放弃报仇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