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暗访
作者:孤山翡竹   穿成病娇王爷的替身白月光最新章节     
    傅修昀不愿彻查傅明诀谋反一案,也不愿下旨处死他,只是将他关在宗正寺。凡朝堂上有人敢提一句景王,便会被拖下去杖责。

    陛下有意留傅明诀一命,众臣也不敢再提,生怕触怒了龙颜。

    这几日姚兴正卧病在床,没法来太医院,便给了孙复知机会。

    近来,傅修昀头疼的症状虽然得到了缓和,却时常感到疲倦,夜里被噩梦惊醒后,便会如梦游一般,独自离开承明殿。

    有一次,负责守夜的小太监睡着了,没察觉到他出去了。直到李总管亲自过来,才发现人不见了。

    宫人们找遍了皇宫,最终在坤宁宫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傅修昀。

    自那以后,承明殿守夜的宫人变得格外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陛下会半夜跑出去。

    孙复知清楚地知道,陛下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诊完脉后,他什么也没说,只开了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要了颗金髓丸,便离开了承明殿。

    鼎炉里飘散出的龙涎香如薄雾般,缭绕在雕梁画栋之上,清风拂帘,吹散一地余热。

    李总管端着熬好的药送到床前,轻声提醒道:“陛下,该喝药了。”

    傅修昀面上透着病态的死灰,咳嗽了两声,没有喝药,而是说:“去拿金髓丸来吧。”

    “这——”李总管犯了难,犹豫着说道,“陛下,孙太医说您的病已经不需要再服用金髓丸了,吃两副养神的方子便会好了。”

    “朕闻着这药味儿头晕,还是去取金髓丸过来。”傅修昀坚持道。

    无奈之下,李总管只好去将剩下的金髓丸取了来。

    吃了颗金髓丸,傅修昀总算感觉好些了,又想起方才的话,不禁问:“今日怎么是孙复知过来,姚兴正呢?”

    “姚太医病了,没法面圣,所以这几日都是孙太医在宫里。”

    傅修昀没心情去管这些,转眸望向窗外昏黄的天,盯着看了许久,忽然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李总管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奴才愚钝,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人。”

    傅修昀凝眸望着沉闷的天,平淡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寂寥:“朕许久未听到宗正寺的消息了,子凛他......他的伤可好了?”

    他记不太清最后一次见子凛是怎样的情形,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双沉寂得可怕的眼睛。

    子凛入狱后,他鲜少提起这个名字,甚至连刑部递上来的卷宗,他至今都没有翻看。心里似乎是在害怕,但又不知在害怕什么。

    这些天,他愈发感到力不从心了,发生过的许多事总会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翻涌。

    从坤宁宫到重华宫,他凭着直觉走过每一处地方,他熟悉宫里的一砖一瓦,可他所惦念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离开,那些不可追的回忆终究只能回忆。

    日暮渐沉,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却如无力的夕阳,油然生出一股颓败之气。

    李总管垂眉:“回陛下,王爷身上的伤早已痊愈,您无须担心。”

    “这么快就好了?”

    “是的,王爷已经在宗正寺里待了足足两月,伤早就好了。”

    “两个月?”傅修昀神情有些恍惚,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李总管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道:“是啊,如今已入了七月,明儿便是立秋了。”

    傅修昀微微忡怔了片刻,良久后,才扶着床起身:“是朕糊涂了,竟不知他已在宗正寺待了这么久......”

    听到这话,李总管心中酸涩,连忙扶住他:“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宗正寺。”

    ......

    天幕沉沉,空气里残余的暑气渐渐被清风吹散,宗正寺里静悄悄的,只有矗立于院中那棵梧桐树偶尔会发生“沙沙”的声响。

    屋内点了一盏灯,不算亮,隐约能看见窗前有两道人影重叠在一起。

    地上铺满了泛黄的宣纸,凌幼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天黑了。”

    “我知道,”傅明诀不为所动,神色认真,“再写一会儿就好。”

    他右手的伤已痊愈,便在书房里翻出了笔墨,整日拉着凌幼瑶练字。若说先前两人的字只有七分相似,那么现在便是九分相似了。

    凌幼瑶目光落在他的右手,被剥去的指甲又长了出来,十指修长,指腹带着握剑时留下的薄茧。这样的手能持剑,亦能握笔。

    在宗正寺的这些日子里,并不难捱,反而越发平静。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傅明诀却没有松开她。

    凌幼瑶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有人来了。”

    今日送饭的小太监已经来过了,又会是谁在这时候过来?凌幼瑶好奇地望窗外看去,瞥见梧桐树下闪过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她恍然大悟,小声说:“陛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不知道,或许是过来看看吧。”

    “那你要出去吗?”

    “不去。”他握着凌幼瑶的手,继续在空白处写着。

    这两月以来,除了每日来送饭的小太监外,再无他人踏过那道门,就连守在外面的禁卫军也鲜少出现,凌幼瑶不明白傅修昀为何会在此时来宗正寺。

    傅明诀不打算出去,外面的人也没有进来。

    其实,傅修昀是想进去看看的,但在看到窗前那两道影子时,他忽然没了上前的勇气,就这样站在树下,静静望着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自上次一别,仿佛已过了数年,子凛宁肯受刑,也不愿向他低头。

    傅修昀常常在想,不过是低头认错而已,于他而言,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夜色深了,时而拂过的风里带了凉意,李总管轻轻给他系上披风,温声劝道:“陛下,不妨让奴才进去通报一声吧?”

    “不必,朕没有话要与他说。”傅修昀面色冷凝,固执地拒绝了。

    李总管无声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傅修昀在此处站了许久,窗前的人也未挪动分毫。正在他欲转身离开时,平地骤然掀起一阵风,吹得树影婆娑作响,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从天而降,落在他脚边。

    傅修昀脚步一顿,弯腰拾起来,看到上面那句话时,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凝固,深埋于心的悲恸蓦然被勾起。

    只见上面写着:‘四时与日月,万物各有常,秋风已一起,草木无不霜。‘

    这是他教给子凛的第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