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吊胆提心—惊天异变(1)
作者:索嘉楠   清·九华章最新章节     
    九阿哥缓缓抬首,循着一缕薄似纱的檀香味道,将目光错落在皇父一张染着岁月风霜的面目之上,嘴角抿了抿,又慢慢吐口:“回皇父,上折子那事儿是是,兄弟们一起的主意。”他有意嗫嚅,却不是因为扯了什么幌子,他只为在皇父面前表露一种慑于天颜的威震之态。与此同时,心下里早起了千幸万幸,只道着八哥所料不差分毫,皇父到底是发了火、染了怒。

    康熙帝下旨拘禁了各皇子阿哥,并亲自坐镇,依次问询疏奏一事究竟是谁挑起的头,他们为何竟如此团结一致、齐心协力!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也无所谓扯谎不扯谎;因为撼动太子这国之根本的事情,诸位皇子阿哥确实是不约而同的齐心协力了。不仅如此,简直还可以称之为是空前的团结

    粉尘香屑萎萎的散在四周,淡淡幽幽的熏香气息总也能在缭缭绕绕间就把人推入薄醉的境地里去。

    康熙帝似有些困倦,更多的,又或许是心累么?他沉了一双虎目,威严的目光一层一层逼压过眼前的儿子,静心默听他言完,并无多言,又是一句带着王者气魄的威严问话:“最先是谁提及的!”这口气,诚然不像问句。

    九阿哥顿了一下,迫于皇父那股太过强大的深浓气场,他终是不敢再直面以对。很自然的将头垂下,他把目光往旁边偏了几偏,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是兀自回忆:“是大哥,又好像是八哥不对是十弟。哎,四哥?还是三哥来着?”停于此,九阿哥豁然抬头,抱拳于胸规矩作礼,“回皇父,儿臣记不清了。”语尽一默,目光委屈又掺杂着隐然的无奈、还有着点点的怯。

    如此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问话,康熙帝早已由一开始的怒不可遏逐渐演变成气焰难平,再慢慢散化成了叹息无奈时至眼下,那怀情绪委实就快消耗殆尽,只觉的很是疲惫,很是困倦,很是乏力了。如此,也懒得再跟九阿哥作难下去,便摆了摆手让他径自去了。

    得了皇父的令,九阿哥不敢怠慢半分,忙不迭曲身复做一礼,一点一点持着步子退至门边。十阿哥早被宣召静候,见了九哥出来,一抹问询和略微心慌的目光紧跟着投筛过来。

    九阿哥侧目,对着老十点头。老十明了在心,各自无话。

    待得康熙帝问询十阿哥,自是一番与九阿哥毫无出入的说辞;八哥一早便教过的,这口风,他们谁都没有乱却半分。

    明澈的浮光透过半开屏风漫溯进来,笼在四阿哥一张冰霜覆盖的面上,逼仄的气息便开始在他周身上下打着缪缪的圈子,连跪都跪的如此高傲。

    主位金椅,康熙帝一双带着凛冽气焰的眉头已经皱的铁青,他扶着椅座,狠狠把力道一点一点施压下去,出口的讯句也一如这渐次凝聚起来的高深力道一般,不由分说,直直抵刺进心魄里去:“你真的不说!”断喝出口,眉宇早已噙着无双狠戾,“朕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年纪不饶人,这句才呵斥出来,威严的皇者只觉心口一阵憋气难耐,喉咙间似乎也嗅到了淡淡的腥甜血气。

    老四啊老四康熙冷笑。时至如今,朕才发现朕是看低了你老四!

    康熙帝此时本已经被磨洗的渐趋平复下去的那通火气,经了四阿哥这么一点,又冷不丁簇簇窜了起来。他的生气是难免的,在他心里,一直认定四阿哥与太子该是一心;却怎样都想不到,关键时刻,对太子明保暗贬、落井下石的,也正是这个所谓一心的皇四子。

    一个人的心机深沉如斯,一个人如果连眼睛都可以骗人那这个人,该有多么可怕!

    想不到,太过猝不及防意想不到,突兀到根本连一丁点的准备都没有四阿哥沉眉敛目,绷着一怀纷乱心绪对着高高向下睥睨的皇父缓缓将身匍匐下去:“儿臣,没有。”他不曾再面皇父,他的语气依旧这样一丝不乱,似乎自持与冷静从来都是四阿哥的专属造势。

    康熙冷笑,缓缓压在老四身上的那瞥含着弥深意味的目光没有游移分毫:“没有?”他哼声一缓,再启口终是爆发开来,“你自个儿信么!富察绮郁是你的藩府旧人,若是他自己的意思他上一本奏疏就够了!又为什么要唆使手下一起!”他抬袖顺手取了案牍上的折子,直冲着儿子狠狠扔下去,不偏不倚正砸在老四的肩膀上。

    重重一下,打着骨头般的疼。四阿哥心里一凉,他明白,皇父不仅是愤怒还有,还有伤心、还有失望。

    但他能说什么,他能怎么说?他百口莫辩,因为确实是他唆使富察绮郁如此做的四爷抬首,一抹思量便在这个同时圈圈点点于心底氤氲化开。

    富察绮郁行事一向滴水不漏,眼下情势如斯,他又怎会露出马脚让皇父抓个正着?若他不曾刻意暴露,按着一早运筹在心的那层推理,皇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怀疑到他四阿哥头上的,况且还这样快猛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一下清明,富察绮郁如果不是被人收买、就是一早便与他离心离德有意被安插在身边的耳目!

    会是谁?会是谁?难道

    一早就有怀疑,只是不能确定。时今这场不容出得一丝半点差池的谋划,他心知就算他四阿哥不行贬损太子之举,要害他的人也大可以假借他的名来做。所以在老九惊慌失措竟把云婵送到他帐篷里时,他便起了意图,他是抱着万无一失的心思用云婵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一个把柄换一个把柄,等价交换;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如此阴险狡诈!如此的小人之举奸伪诟害!

    老八你不按常理出牌!

    真相如此残酷,但是时的四爷连残酷都没心思感慨了;因为现实如此直白,后果如此可怕他是遇人不淑了,一步错、满盘输。

    “呵。”便在四阿哥心下尝尽百味、辗转腾挪兀自忖度之际,威严的帝王早已冷了面、冷了心、也冷了身子和魂,“你还不承认,好好得很!”康熙帝冷笑侧目,颤手召了随侍公公近前,压了语气重重发命,“去把十三阿哥带进来。既然他四哥不说,朕倒不信十三会对老四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话音才落,跪身匍匐的四阿哥只觉心下莫名一怵。这样的感觉似乎从未有过。

    他一直都是个冷静自持的人,纵然遇事也一向宠辱不惊。可不知何故,这样莫名的一怵让他只觉越来越慌、越来越乱。若不是他秉持着理性竭力按捺心绪想着解围之法,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要开始颤抖一丝不祥之感划过眉心,轻微的慌张开始无由头的于着心坎深滋漫长。

    漫了天、漫了地、也漫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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