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祈祷
作者:蹉跎枉此生   苦痛代行者最新章节     
    行亦难眼中白光一闪,接着那光芒也从他心脏前方爆出,呈丝线状拉伸边长,然后汇聚到他两只手掌的中央。

    他一只手拍在已经起身的中年男子身上,另外一只手则是向前伸出,他伸出手上那团光球质感改变,变成温润柔和的白玉雕塑般感觉。

    接着这光球像被揉搓的橡皮泥一样变换形态,拉长变圆又膨胀来开,无数束由白光构成的圆锥从上面延展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场反应过来的只有三人,而能完美应对这一下只有徐御风一人,只见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在二楼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居然起风了。

    风轻而徐,慢而稳,但却强而有力,那些延展的尖刺纷纷被减速,并且迅速停止了下来,静止在每人眉心面前不多不少一米处的地方。

    行亦难手里就像托着个爆炸了的海胆,而下一刻那些尖刺就膨胀破碎开来,化成了无数的碎片四射而出。

    徐御风对此的反应是不屑地“切”了一声,他连在面前之前那个人头爆炸的“内容物”都能一滴不剩的将其在空中停止住再收集起来。

    以这种控制力,对付这种不需要小心谨慎去保护那些碎片的招式基本上就是手到擒来。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随着徐御风的推手,那些碎片全部被无形的风壁所阻挡,然后失去动力掉落在地上,化为光芒消逝不见。

    而下一刻徐御风的表情就变了,因为那个中年男子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不亚于他之下的能量波动。

    他的瞳孔放大,神情木然,行亦难拍在他身上的白色光芒形成了一身乳白色的修士服,紧接着他以足点地,把地板蹬得粉碎,疾驰时的带出气浪把身边的凳子掀翻在地。

    于是中年男子化为一道乳白色的光带,沿途留下一个个刻在地板上的脚印,像一头狂奔的犀牛以不可抵挡之势撞在了徐御风身上。

    “继续!”,这是徐御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两人在一个徐御风以手抵挡,以护身能量缓冲,但被中年男子紧紧顶住的亲密姿势,一起撞穿了二楼的墙壁,去到了隔壁的店里。

    然后他们把桌子撞成两节,把凳子撞飞,把雕花的格栏以及木制的地板刨开,像一台无可阻挡的推土机突然被开进二楼一般声势巨大地路过。

    在被或温和或略显粗暴的风推开的顾客,夹着的菜从筷子落下的顾客,以及端着的菜直接洒在地上的服务员,一整层的人惊恐而目瞪口呆地注视下。

    这两人从二楼撞碎墙和墙上的玻璃和窗户整个飞出,最后余势不减地飞进了隔壁街道的二楼里,发出一声怦然巨响,扬起一团烟尘。

    而叶诚呢?他在徐御风打响指,杨文建掏特殊装备,而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都没动的时候,已经迎着尖刺而上,将自己那根一拳打碎,紧接着在中年男子蓄势待发的瞬间就冲到了行亦难与他前方两三米的地方。

    但叶诚没料到中年男子的爆发力如此之强,虽然已经做好了受击的准备,但没又想到的是中年男子与他擦肩而过,直奔徐御风。

    叶诚在那一瞬间迟疑了一下,是回身回援,还是继续直取行亦难,但徐御风在被击飞之前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于是直接出声提醒。

    而叶诚也了然,于是他去势不停地往行亦难那边贴去,当徐御风撞在墙上的时候,他已经和前一刻刚刚以白色物质挡下了杨文建一枪,改变轨迹让那发子弹弹射到墙上,炸裂出无数小电弧的行亦难交上手了。

    两人相交一拳,随着护身能量的波动和一声嗙的响声后,两者的拳头立刻弹开,叶诚却换手,变换姿态从上往下,握拳直砸行亦难的颈部。

    而行亦难微微低头,另外一只伸出的手已经很难收回,杨文建的一枪给了叶诚一个绝好的机会。

    但叶诚的拳头落到一半时突然顿住,停下了这次攻击,并且立刻扭身沉腰,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紧接着下一刻,仿佛在配合叶诚的动作一般,行亦难的身上就爆出了几根尖刺,从刚刚叶诚在的位置穿刺而过,其中两根闪不开的被叶诚格挡而下。

    若是叶诚没停手,多半要硬吃几下。

    然后叶诚以一个半蹲的动作,对着行亦难的腹部来了一记挺身跨步,深呼吸的直拳。

    用上了“爆”的技巧让这一拳极具杀伤力,就算是块钢板在这也要被震裂打穿,然后被爆炸般的力道击飞出老远,显然叶诚没想着留手。

    但这一拳却没有直接命中行亦难,而是击中了他身上凝聚蠕动,伸长而出在腹部前方聚集起,化为屏障的白色物质上,随着如同子弹击中凝胶一般的慢镜头效果在那些白色物质上表现出来,叶诚拳头的杀伤力也逐渐被化解。

    紧接着当叶诚拳头停下,“爆”完全发挥出来的一瞬间,那些白色物质整个膨胀来开,像个巨大的气球被打开气阀的充气机一瞬间充满一样,然后爆炸开来,在空中化成了片片光芒。

    这也代表着叶诚这一击的威力几乎完全被化解,虽然并未受伤,但行亦难双脚死死地踩着地,上半身后仰,像个穿着滑轮鞋被推了一把的人向后滑出去两米,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如果不是防了这么一下,多半他会和徐御风一样撞穿一整面玻璃窗飞出楼外。

    紧接着行亦难就迎来了狂风骤雨般的射击,离开了叶诚身边后,杨文建也不用担心误伤叶诚了,其他的警探也已经悉数撤退,去疏散民众。

    在这种情况下,杨文建抬手直接清空了手上特殊枪械的弹夹,让电弧在行亦难身边和身上炸出一片电磁风暴。

    然后当他淡定而迅速的换弹期间,叶诚已经再次贴身而上,对着多半没回满气的行亦难来了一套力如怒涛汹涌,速如狂风过境,精密如外科手术的连击,每一拳不求透体伤人,也要做到尽量压制行亦难到喘不过气来。

    叶诚在刚刚交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行亦难变弱了,比起一开始的时候弱了不少。

    可能是给中年男子“附魔”分去了他一部分的力量,而现在叶诚要做的事情就是紧紧地粘死行亦难,直到增援来之前不要让他伤害无辜民众或者伺机逃走。

    “小心!”

    随着后面杨文建的声音传来,叶诚突然从站立的姿势变化,直接来了个劈叉,然后迅速地从原地离开,离开了被压在墙边打的行亦难。

    当他站定之后,看着现场,眼睛微眯起来,刚刚自己身后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发着淡淡光芒的面目模糊的“人”,虽看不清楚脸,但身上散发着一种神圣而温和的感觉。

    但叶诚清楚地知道,刚刚这玩意出现在自己身后,然后用手上的光刀从后面偷袭自己,在被躲开后又配合着行亦难的动作想要夹击自己。

    “眼熟吗?”,行亦难擦了擦嘴边的血,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身体前驱,微微行了一礼,用五指伸直的手对叶诚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着这个动作,那个面目模糊的“人”的脸开始变化起来,叶诚在其中看到了“陈乐”的脸,紧接着他们分裂为两人,都手持兵刃,面对着叶诚,这让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杨文建和另一个突然出现的这样的“人”已经打成了一团,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算是游刃有余,不算什么大问题。

    “那些东西都是你搞出来的?而且这些东西就是你做这所有一切事情的理由?”

    叶诚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行亦难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男人微微地笑了。

    “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不过,是的。”

    叶诚知道行亦难的谈话目的多半只是为了喘上一口气,恢复状态,但他不介意让他达成目的,反正增援已经差不多快到了,行亦难可以说是插翅难逃。

    “那些圣辉教团死去的人,你在他们身上做了实验,让他们变成这样?”

    “对。”

    “那些孤儿院失踪的孤儿是真有其事,并且被你拿去做实验了?”

    “对。”

    “从屠夫帮仓库拿走那些材料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对。”

    一连三问三答,行亦难的感情仍是一片空白,脸上挂着那种他在祷告或者开导信徒时会惯例性带上的沉静而温和的笑容,仿佛从未为对自己的行为有过一点思考,能看出来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叶诚在看到行亦难的反应后沉默了两秒,才继续提问。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行亦难回答这个问题还是一下都不停顿,但叶诚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感情有了波动,这种感觉告诉叶诚,行亦难这个回答是真诚而真实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会为那些死于你行动过程中波及的无辜人,或者计划中的牺牲品感到悲伤或者痛苦吗?”

    “当然会,为什么不会呢?”,行亦难的回答还是很简单,但是此时他的感情一片空白,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说到这里,行亦难摊开了手,闭上了眼睛,仿佛根本不在意叶诚是否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攻击他。

    那两个“光人”分别走向他的身后和身前,似乎要保护他,而行亦难只是伸展双臂,抬头看着天花板,展露出了自己的胸膛,脸上的表情变得虔诚而富有神圣的光彩,仿佛他的神即将从上面降临一般。

    “……我懂了,你是个疯子,投降吧。”

    叶诚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原地漠然地发话了,刚刚耳机里的报告已经告诉他,另外一名大队长级别的支援已经到了,马上就到二楼窗户外。

    “不,你不懂。”,行亦难仍是那个动作,那个表情,只有嘴在说话,“不过也许你会懂的,到时候你再来选择吧。”

    “什么选择?”,叶诚突然感觉有些不妙了,他准备不等增援了,他要立刻自己动手制服行亦难。

    下一刻,血花爆射,行亦难睁开了眼睛,他的喉咙被面前那个“光人”切开,后面那个“光人”的刀锋从他的心脏位置刺穿而出,但行亦难的表情却并不痛苦,只是漠然而平静。

    他最后注视了叶诚一眼,然后做了一个祈祷时的手势,缓慢地跪在了地上,低下了他的头,血液很快染红了他身上的衣物,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没有话语,行亦难,这位光辉教团在清城的大主教,于惑星历812年3月21日死在了味绝香餐厅的二楼,死因为失血过多。

    他死时跪倒在地,保持着祈祷的姿势,表情如生前一般让人心生敬畏,带着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