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婚礼物
作者:无愁是福   明日丰碑最新章节     
    “家主,小画家要见你。”

    周尘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回头见米娜来通报,就站起身,让冬杨去备马。

    “我有一阵子没见你了。”周尘把身上的毛毯递给米娜,笑着勾上乌思宁的脖子,就要往外走。

    乌思宁觉得奇怪,他刚来到万晴宫殿,就被周尘给带了出去。

    “要去哪啊?”乌思宁看着眼前的马,又看向已经踩着冬杨的背上马的周尘。

    “我知道有家酒馆,今天很想去尝尝佳酿。”

    “家主伤口刚好,怎么能喝酒啊?”米娜担忧的望着周尘。

    “对,我来可不是跟你喝酒的。”乌思宁看周尘的样子,心里不知不觉升起一种陌生的滋味。

    “有什么要紧的事……”周尘敛去嘴角的笑意,低下头垂眸望乌思宁:“非要现在说吗?”

    看到周尘那无比黑暗的眼神,和那身在阳光下无比闪亮的华衣,乌思宁抬着头,看着这个仿佛脱胎换骨、同其他贵族一样变得居高临下的周尘,不知不觉,甚至有些退缩。

    但他还是上了马背,他是为了绻涟和小五而来的,并不是为了自己。

    周尘和乌思宁的马,走进了奇拉街道,他们停在一家酒馆门口,一走进去,周尘就要了最上等的酒水,和下层人见都没见过的宝汤玉肉。

    他们坐在最宽敞的位置上,靠着最温暖的炉火。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乌思宁抿了抿嘴唇,望着一直在喝酒的周尘:“你真的要娶涂晴吗?”

    “对。”周尘放下酒杯,道:“医技司需要司长,众人推举涂川,但他却要我娶她女儿做筹码。”

    “只因为这吗?”

    周尘笑了笑,抬眼看向乌思宁:“当然不止。

    涂晴是个有能力,有心思的淑女,涂氏也算是不错的家族。”

    “你喜欢她?”乌思宁皱起眉。

    “有那么重要吗?”周尘收起自己的笑容,不耐烦的说:“只是一个女人,做家主夫人,她具备一切我需要的,作为我的女人,也有我所需要的。”

    “那绻涟呢?”

    听到乌思宁提及绻涟,周尘可笑的笑了两声,扬起眉毛,一脸的满不在乎:“她能给我什么?”周尘停顿良久,才继续言:“涂晴,她至少在我身边。绻涟……我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让我身边所有的人,去迩周城翻天覆地找几年,只为了她那个野猴子。”

    “小五呢?小五你也放弃了?”

    “拜托,他在卷庭。”周尘又开始不耐烦了。

    “但是前几天迩周警司在黑蝇窝发现了被人害死的迪恩,他来到警司时还没有死,我问他小五在不在卷庭,他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卷庭。”

    “迪恩死了?”周尘并不惊讶,他知道,肯定是明人倦搞的鬼。

    但小五不在卷庭的消息,确实让周尘提起了悬着的心。

    那说明现在小五,再一次陷入了生死未卜的境地。

    “你还能坐视不管吗?”

    “我只能给你一些……云山之间的人手。”周尘无奈的举起酒杯:“很快就要东陆节了,我很忙的。”周尘耸耸肩,看向已经气不打一出来的乌思宁。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乌思宁不解的道:“自从你从淹都回来,你就变得奇怪起来,现在……”

    “怎么了?”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乌思宁窝火的对周尘说。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我难道活该只为别人考虑吗?”周尘放下酒杯,仿佛被乌思宁点燃了一般,一抬手就把桌子给掀翻了。

    周尘罕见的冲乌思宁竖起眉毛:“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什么意思?”

    “你们乌氏被四大家族灭门,你却背着画板,跑到北方来,还要进什么凝庭,你又为什么人考虑过?”周尘冷冷一笑,继续道:“知道我被流族的人贩子绑架时,遇到的杀手说什么吗?”

    乌思宁已经被周尘的话激的怒火滔天,他从来都不想再提起雪阿城的事。

    那里早就是一片的狼烟,他恨透了杀戮,又无力报仇,他最爱画烟火,是只想把故乡的记忆,停留在那一瞬美好绚烂的时刻。

    但周尘却告诉他,他——

    “说你是唯一幸存者,一个出生在武门却只会画画的小画家。说你根本不值得被追杀,你就是个叛徒!”

    乌思宁愤恨的抡起自己的拳头,就砸到了周尘的脸上!

    周尘一阵眩晕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满口的血腥味。他吐出一口血,然后看着被冬杨拦着后,愤然离席的乌思宁,笑道:“这才配是乌氏唯一幸存者。”

    但周尘说的,也正是乌思宁所以为的。他的确是个不敢为家族报仇的叛徒,雪堡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故乡,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被愧疚的噩梦所缠绕,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来了。

    好像一切都变了,周尘的眼睛是那么黑暗,绻涟的目光是那么的绝望,而他乌思宁,大梦方醒,蜷缩在自己的角落也逃避不了他是叛徒的事实。

    早在第一次去往帝城岛的船上,周尘就知道乌思宁不简单。

    他看起来羸弱,实际上拳脚功夫并不是很差,一个从来不提及自己过去的人,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未来。

    绻涟在逃避周尘,周尘又在逃避自己,他不该牵连更多的人,更不该再和任何缺少保护盾牌的人纠缠。

    他是高高在上的云山家族的家主,他身边的盾牌太多了。

    周尘不愿自己成为周译添,也不想让绻涟,成为云山尘。

    他走入地下城,望着决斗场上那两个正在奋力拼搏的人,看起来力量那么悬殊,大块头对一个瘦弱的男人。

    那个男人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骨裂肉开。

    周尘醉熏熏的从人潮外走入人潮中,不在乎耳边的嘈杂,一个又一个的推开身边的人,他要去押注。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周尘立刻清醒过来,转过身追出去,却什么认识的人都没有见到。

    天色昏暗下来,灯红酒绿的奇拉街道上,仿佛鬼魅重重,却独独没有周尘心心念念的那个小鬼。

    周尘可笑的转过身,他大声呵斥着挡路的人,来到押注台,将所有钱都押在了那个瘦弱的男人身上。

    那是可以匹敌今天这个决斗场所有收入的钱,但这一刻胜负已定,瘦弱男人已经倒地不起,他身边的看客全都哀嚎不已,只有他在笑。

    周尘仿佛癫狂一样的大笑起来,什么都无法让他冷静,难道能哭吗?让他为了一女人哭?

    他周尘,可是云山家族的家主!迩周首屈一指的权贵!任何人都想攀附,任何人都想杀了他!

    冬杨把周尘扛到了马背上,拉着他,往万晴宫殿走。

    后来的周尘日日流连于酒馆和赌场,伤口好了又发炎,发炎了又好,时常溃烂,时常裂开。

    周期为了让他不再折磨自己,就想要请绻涟来安慰他,但现在已经找不到绻涟了,就只好听米娜的话,找来了涂晴。

    但涂晴,貌似并不是和周期一个阵营的人。

    “他是云山家主,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吗?”涂晴站在周期面前,十分坚定的说:“我相信他,无论做什么,他都是在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而不是你们想要他成为的那一个。”涂晴转身进了宁殿,不再和周期说话。

    涂晴说到做到,她一定会和周尘站在一条战线上。

    而涂晴也不希望周尘日益消沉,与其一个人解闷,不如多结识一些上流的人,或许能得道一些开解。

    “开解?”周尘疑惑的望着涂晴。

    “上流人总知道,上层社会中的人应该如何让自己快乐,不争的事实就是,你无法改变自己处于的地位,为何不安然接受它呢?”

    后来的周尘,逐渐开始接受来自辰捷、夏沃华、夏杰、里兰他们的请帖,偶尔也会约云山家族中的人物喝茶或者骑马。

    平日里无外乎是喝酒,登楼,对弈,比起里兰和周氏的人,周尘格外开始熟络的,是辰捷与夏杰。

    他很想认识这两位人物,慢慢熟起来之后,辰捷和夏杰就带着周尘去往了,他们平时不太在人前去往的娱乐场所。

    就是地下城的赌棋室。

    这是能让人一本万利又倾家荡产的地方,相比于外面大场,暖屋内的赌棋,更像是高尚的玩家会玩的东西。

    虽然只是棋子上面的点数大小,却也能让人头晕目眩,沉迷不已。

    这是个好去处,一来二往,辰捷和夏杰看周尘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都放松了警惕,和周尘勾肩搭背起来。

    他知道周尘就要成婚,还问周尘想不想要点什么。

    “城主给我什么呢?”

    “你就是要政务司的位置,副司长的位置,我也给你。”辰捷笑着说:“千海舟死后,我叔叔提拔其他人,我觉得碍眼给踢出白兰大街了。”

    周尘匿了匿眸子,说:“社务司司长位子不错。”

    “你可别开这玩笑!”夏杰笑着道:“我可花了大价钱!军火权虽然只是幌子,但漆冥家也占着我们家的烟草地,就为了坑我钱,好让我拿到这个位置。”

    “漆冥南丞?”

    “对不起……”夏杰在云里雾里的烟草烟雾中,眯着眼说:“记串了,烟草地,是当初漆冥家族和我们奇拉氏合作时给的,现在千荷那个贱人想叫我下台把位置让给她,就打算把烟草地买回来送给我。你开开玩笑算了,千荷她这辈子都不会比你有钱,你随随便便就能买下我的乌纱帽……”

    周尘眯了眯眼睛,他就知道,夏杰如今能在社务司,一定是有什么交易,却不曾想,还有千荷在盯着这块肉。

    “你想要什么新婚礼物?”

    “礼物都是各自给,开口要就没劲了。”周尘笑着嘬了一口烟筒,对辰捷说。

    “西郊有一片马场,绿意浓浓,之前公正厅调查的偷缴之人送我的一张空白地契,写上你的名字,就是你的了。带着夫人去骑马,记得春天去啊!”

    卡谢思无奈的扬起眉毛,从自己的本子里抽出一张纸,写上了周尘的名字后,递给了周尘。

    周尘也不含糊,果断的笑纳了下来。

    “任何事都不容易。”辰捷看着周尘揣起地契:“要不是我叔叔的死,我也捞不到这好处。”

    周尘隔着烟雾,望着模模糊糊的辰捷,已然忘却这小屋子里的闷热和呛鼻的烟草味,只望着辰捷迷蒙的双眼。

    烟草害了这个少年,让他失心,对着周尘,说出了心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