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碗醪糟
作者:妙妙的铲屎官   宅男的大宋之旅最新章节     
    心有千载忧,身无一日闲。

    似乎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白野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前往青甸园。

    才出了县城没走出几里,白野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庄子距离县城有十余里,每隔一里,就有庄子上的佃户,或是工匠,站在官道两旁。

    白野好奇问道,“六啊,他们这是干嘛呢?”

    陈六赶着车,一脸的理所当然,又有些欣慰,“怕再遇着歹人。”

    白野一脑门黑线,又不是什么国家元首,哪要这么大的排场,“你安排的?”

    “不是,他们自发的,还有排班表呢。”

    有些成就感,同时,肩上的担子也更沉了些。

    想要从农业社会转型为工业社会,除了现代化的科技,资本是绕不开的话题。

    都说资本家的第一桶金是肮脏的,血腥的。

    翻开历史,又似乎有一些偏差。

    在这个时代,地主,勋贵们就是资本家,白野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都说土地兼并是王朝的灭亡之因,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地主,勋贵都是一丘之貉。

    农民无力对抗天灾,迫不得已卖掉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这其中有什么龌龊么?

    并没有。

    我买了你的地,又雇你干活,等你过了几个丰年,再将地买回去,这是非常良性的市场行为。

    也有很大一部分地主会压低收购的价格,也就是所谓的“乘人之危”。

    但是,我们却不能一味的就说所有地主都是如此。

    抗战时期的飞行员,清一色的富家子弟,结局呢?死绝。

    都说川军,滇军,湘军勇猛敢战,不畏生死,有谁记得倾家荡产为国捐赠的浙商,徽商。

    战争,绕不开的两大因素就是人,以及物资。

    至于孰轻孰重,完全没必要比较,缺一不可。

    白野不想造反,说穿了,造反就是资源的重新分配,权利的重新洗牌。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用以分配,以及人人都有晋升之阶,谁会想着造反。

    除非是抱着私欲的野心家,他想干预,甚至是掌控所有资源。

    但凡是人文科学,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了。

    当然,也并不是这些西方早期的资本家有多高尚,仅仅是因为本国的劳动力不足,以及舆论的反弹。

    就像一个地主,如果把地租涨到9成,谁还给他种地,不造反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如果用高丽,女贞,鞑靼人来给我们种地,那能给他们口饭吃就是我们的慈悲了。

    白野自知运气好,自己的起点不低,现在要做的,就是树立一个行业标杆。

    皇权也好,资本主义也好,都避不开资本一词。

    但是,在掠夺财富的同时,只要不对自己人下手,怎样都好说。

    陈六一直不理解自家郎君为什么那么仁慈,给主家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白野则认为,你为我做事,那我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这是两种价值观的碰撞。

    阿九刺杀白野,于情于理,白野杀他都说的通。

    白野却觉着,是自己的提议,也是变相的“遗弃”了北地百姓,所以,他们要杀自己,并没有错。

    这与仁慈与否无关。

    我待人以诚,人以诚待我。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白野的准则,如果付出的真诚得到的却是污浊,那白野的报复自可以问心无愧。

    庄子上的人如此对自己,既是白野的动力,自然也就是压力。

    如今,青甸园只能算是草创,以后还会有一应的配套设施,学校已经快竣工,以后还会有医院,养老院,游乐场等等。

    白野是按照西方巨型家族企业的模式发展,办学理念也同样如此。

    这个时代,学而优则仕是逃不开的宿命,那就让所学成为仕的必要修养。

    当时代的车轮滚滚而来,注定要淘汰一部分守旧的顽固。

    无论是否愿意,都得接受,白野不想起事,不代表不能。

    当然,现在首先要处理的就是那批流民,以及同一新式度量衡的问题。

    马车在铁器坊门前停下,白丁已经带人迎了出来。

    “东西做好了么?”

    董川搓着手,“回东家,一早就好了。”

    整个座钟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框架,雕龙画凤,异常精美。

    白野莫名的有些心疼,用黄花梨的也不差啊,紫檀的也行...

    “白丁,带他们去领赏钱。”白野收回目光,看向白丁,“咦,白丁,你脸色不太好啊。”

    白丁瞄了一眼陈六,低头抱拳,“可能是没休息好。”

    白野恍然,拍拍白丁的肩膀,“要注意节制啊。”

    白丁倒抽一口冷气,咬牙称诺。

    去到办公室,完善好奏章,搭着当初的玻璃管和米尺,安排人火速送往建康。

    走在青甸园里,路过的每个人都笑着道一声东家,白野点头表示回礼。

    一位老妪,手里捧着一小筐鸡蛋,上面还撒了些红枣,“东家,老婆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些鸡子红枣,您一定收下。”

    说着,又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块红布方巾,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半株人参,“这是祖传的一颗老参,如今只剩半棵,灵着哩,东家补补!”

    白野上前搀着老妪,“刘家阿婆,鸡子我收下,这参留着你自己补身子,再过一旬,书院就建成了,别忘了送你家孙子来啊!”

    老妪受宠若惊,“诶诶,数着日子哩,东家午时若是得闲,来家里用饭?”

    “好啊,我这人省菜,不省饭,阿婆可要多煮些!”

    老妪没想到白野会答应,连忙说道,“可说定了!老婆子这就回去准备,西1街18号,东家可莫走差了,陈管家也来啊!”

    陈六也是笑着点头。

    萦绕在白野心头的一丝丝怨气,烟消云散。

    来到“关押”流民的院子,大门打开,原本叫嚷的人群顿时雅雀无声,齐齐望向那名青年。

    白野笑笑,“精神不错,你们可以走了,想种地的,今日去县衙办了户籍,明日巳时衙前等候消息,有一技之长的,可以留在庄子上。”

    李虎抢先一步上前,“东家,我会打铁,我想留下。”

    白野点头,最后刚好留下十个各类工匠,其余每人领了二十文钱,离开青甸园。

    安排完琐事,白野带着陈六去老妪家赴约。

    住宅区的房子都一样,唯一辨认的方式就是门牌号。

    走进老妪家中,就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在逗弄躺在婴儿床里的孩子。

    “东家!你怎么来了?”男孩眼里满是惊喜。

    白野笑笑,“你家阿婆要请我吃饭,我怎么能不来?”

    小男孩连忙往里屋跑,“太婆!东家来了!”

    白野伸手rua一下竹筐里的婴儿,小家伙咯咯笑不停,这种小东西实在是太上瘾。

    陈六在一旁打趣,“阿郎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不就是了。”

    白野翻个白眼,“你当是猪下崽呢?说得轻巧。”

    老妪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拎着菜刀,“东家先坐会儿,二狗!快给东家搬椅子。”

    白野跟着老妪进到厨房,说实话,这房子虽然是自己设计的,却也是第一次见。

    灶台上已经炒好了一盘红烧肉,青甸园里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像这般炒一整盘的,还是有些少见。

    老妪不懂什么君子远庖厨,但也知道,像东家这般人物,是不能进这种地方的。

    可又不能赶,急得老妪不知所措。

    “阿婆不用管我,你忙你的,要不,我帮你洗菜吧。”说着,白野拿过一个盛满野菜的陶盆。

    老妪不敢劝,劝不得,只是浑浊的双眼一时间瞧不清那少年的模样。

    午饭也挺简单,一大盘红烧肉,一盘香葱炒蛋,两盘野菜,当然,还有一大锅的米饭。

    小男孩望着桌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

    白野招招手,“来,上桌!”

    男孩看看老妪,缓缓坐到白野身边。

    陈六不管那么多,好似在家一般,一只脚抬起踩在条凳上,自顾自的扒饭夹菜。

    白野吃的慢条斯理,却也是下筷不停。

    但是,主仆二人极为默契,都没怎么动那盘肉。

    唯独那孩子吃的满嘴流油。

    老妪很开心,东家没把自家当外人。

    也有些不开心,自家都拿不出像样的吃食招待。

    白野吃下两碗米饭,放下碗筷,“阿婆的手艺没的说,尤其是这盘青葱炒蛋。”

    老妪笑眯眼,“东家喜欢就好。”

    “阿婆,以后庄子上的佃户,都不用再交丁税了,也没有差役,所有杂税都在地里,每年的收成两成交税,再按比例交地租,剩下都是你们的。”白野提前透露了一些以后的政策。

    “啊!”老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白野继续加码,“今年秋收,地租只收4成,明年降至3成,日子终归是越来越好的。”

    已是老泪纵横的老妪就要给白野下跪,白野连忙扶住,死活不受这份大礼。

    老妪给白野倒了一碗醪糟,“东家大恩大德,怎么还的起,这是自家酿的一点米酒,东家务必尝尝,我家里给东家立了生祠牌位,早晚三炷香。

    东家日后得闲,再来家里坐坐。”

    白野接过那碗米酒,“自然还是要来的,阿婆炒的蛋可香。”

    稍稍犹豫,一口饮下,随后,一头磕在桌上。

    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这酒,很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