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雨上了车，脸上毫无血色，在漆黑的夜中如一支即将凋零的花。
    她开着窗，冰冷的风灌入温热的车厢。
    阿塬看出不对劲，立马发动车，要走时，章管家叹口气手搭在车窗边：“夫人，这么几十年，老爷也累了，好聚好散吧。”
    “对了，您手里那个檀木盒子，不是老爷带回来的。是腊梅园的工人送来的，那晚，老爷并没回去。”
    车是怎么回到纵横的，她不知道。
    眼前一直被水雾蒙着，连城市的霓虹都变得光怪陆离。
    那几句话就是钉子，死死盯在宋未雨脆弱又敏感的致命处，穿透了，拔不出。
    她一动不动被冷风带走体温。
    陈放站在纵横门口，看着她的座驾稳稳停下，车窗大开，入眼便是一个快破碎到连呼吸都弱不可闻的女人。
    她好像没了思想，只呆呆望着虚空。
    去一趟傅宅，要了她半条命。陈放绷紧了下颌，这结果他料到了，今天也是他故意放她走的。
    毕竟明天就是邵氏庆典。
    傅海棠一定会出席，到时两人见面，不一定又会碰出什么火花。
    还不如今天让她去傅宅，傅海棠现在一身伤痕，狼狈不堪，为了不见她，一定会放出狠话。
    只是没想到，她会伤心至此，魂都没了。
    站在车边静静看她的几秒，陈放也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
    患得患失，压抑痛苦，不甘放手。
    那是……傅海棠上半生的复制。
    一场恢宏开场的圆舞曲，换了舞伴，绕场一圈，音乐结束时命运回到原点。
    陈放打开车门，弯腰揽着她，将她牢牢横抱在怀里。即使脚下踩着刀子，但怀里抱着她，走得坚定安稳。
    一路上，宋未雨呆呆望着他下颌和侧脸。
    不知想了什么，回到卧室，在陈放即将把她放到床上时，她轻飘飘伸出手去摸他，从眉眼摸到鼻梁，到下巴，顺着滑落到喉结。
    陈放立在床边，没松手，一阵酥麻后脊绷紧，就这样抱着她，看着她。
    “我冷，想洗澡。”她好像冷到说话都失了温度。
    “好。”
    浴缸快要放满热水，整个浴室被热意包裹。
    陈放喊她进来，她赤着脚数着从床边到浴室的步数。
    脚心下的地面冰凉，浴室的热意仿佛假象。
    男人看见她光着脚，想把她抱起，却被她反按在门后。
    陈放一身西装还没脱。
    她只穿了吊带短裙进来。
    宋未雨仰起头，光滑的脖颈扯起流畅的线条，延顺到胸口一片高起的弧度。
    她身上只有这一件薄薄的丝质裙子，吸了浴室潮湿的水汽，似贴非贴在她曲线明显的身体。
    陈放低眸看她，与她视线相缠，他忍着胸口那团快溢出来的躁动，一动不动，任由她看。
    她明明没喝酒，却像醉了一样刻画出想象的世界。
    伸手，脱了他的外套，眼神从男人眼睛落在黑色衬衣上，她没停下，一颗一颗扣子替他解开。
    解到小腹时，被陈放一把抓住手，“喝多了？”
    她笑着抬头，漂亮明艳，却并不生动，“没喝啊。”
    挣脱开陈放的手，继续解他衬衣，皮带搭扣被她按开时，男人隐忍沙哑的声音带着唇瓣的热度送到耳边。
    “那是什么让你醉得这么不清醒。”
    宋未雨贴着他胸膛，歪头吻上他下巴，“我就是，突然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话音随着嘴唇掉落在男人精壮的皮肤肌理，她吻过的每一寸，都如火烧般灼热。
    陈放忍着肌肉逐渐绷紧的欲意，紧紧贴着冰凉的浴室门，可那门都被他体温带热。
    宋未雨抬起头看他，眼睛被湿热的雾气熏得有几分迷茫迟钝。随即大掌罩在她脑后，腰被抬起，两人换了位置。
    宋未雨腿挂在男人精壮的腰身，逼不得搂着他脖子才能稳住。
    “不闹脾气了？又肯了？”他说着，一路吻下去。
    浴缸的水已经快要放满，进去瞬间就溢了出来。浴室灯被男人宽阔的肩膀遮挡，时遮时显。
    宋未雨微眯着眼，看着乱晃的光线，思绪飘远，又被男人恶劣的力度拉回。
    “又哭？”陈放动作缓下来，吻去她眼角的泪。
    她没说话，重重咬上陈放肩头，看着牙印，她才真的哭起来。
    -
    同样形状的牙印，但却更深，更重，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疤痕。
    傅海棠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手臂上她留下的印记。